何清君干笑着目送她出门,一拳打在墙上,直想骂娘,早知道到皇宫当差还要饿肚子,就不来了!天大地天,吃饭最大,饭都吃不饱,怎么当差?
为免身上有异味,为免在摄政王面前失态,为保住脑袋,她连漱了两次口,找根牙签,对着铜镜将牙缝一个个剔一遍,确保牙内干净不留一丝菜渣,这才长吁一口气,去给摄政王讲解玲珑阵的命门。
整个讲解过程,她虽然口干舌燥,却小心翼翼绝不喷出一个唾沫星子,距离摄政王绝对三尺之外,以玉笛代手指,比划着命门和各门位置。
令狐薄感觉到不对劲,皱眉问道:“何姑娘,难道本王身上有异味,令你如此敬而远之?”
何清君抹汗:“……”难道皇家的人就这般颠倒黑白?不小心会被治个大不敬之罪,太小心,又被责难,还让不让人活了?
突然豁出去了,大不了回乐山挖野菜打野味,也能填饱肚子,何苦在此饿着肚子提着脑袋做事?
这样想着,脊背挺直,做严肃状:“摄政王,我进宫是给你当护卫的,是吧?”
令狐薄看着她一副慷慨赴死的壮烈表情,嘴角险些泄出笑意。他忍笑睨她,不语,不点头。
何清君自己点了下头:“摄政王不说就是默认了。那既然我是来当护卫的,为何不让人吃饱饭?肚子饿着,怎么有力气与杀手拼命?那分明是送命!”顿了一顿,继续慷慨激昂地道:“放眼天下,谁见过吃不饱的侠客英雄能英勇败敌的?谁见过饿着肚子的将兵可以打胜仗的?想让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
令狐薄瞧着她那小嘴喋喋不休,不停张合,张合,终于忍不住,嘴角勾出笑意,侧头问道:“谁说本王让马儿饿肚子了?”
何清君脱口道:“我又不是马儿!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吃饱饭?”说着两眼又开始放光,仿似她一生的出息就在吃饭上。
令狐薄手指轻敲玉桌,似笑非笑道:“难道是柳清飞告诉你本王苛刻手下?”
何清君忙即躬身行礼,心中泪奔,怎么把义兄给牵涉进来了?“属下一时冲动,万望摄政王见谅,此事完全不关柳大哥的事。”
令狐薄抬眸看她一眼,这丫头的七寸其实很容易找到,她在乎的人多了点,为了在乎的人,既使京城这种伤心地都敢来,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害,若有心对付她,不用动乐山的人,只一个柳清飞,便会让她束手就擒。
“何姑娘,以后吃饭尽可吃饱吃撑,同是习武之人,本王自然知道习武之人胃口大了点,又岂会亏待自己属下?”
何清君俏脸微红,有些汗颜,施礼退出。
当即叫小秋给她送来点心,摄政王都发话了,她怎么可以亏待自己?
次日,她寅时四刻准时醒来,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卯时准时提着玉笛出现在院里练功。
看到养义宫门口一身练功衫、挺拔修长的身影,愣住。
令狐薄看见她也大感意外,斜睨她一眼:“这么早起来练功?”
何清君笑道:“摄政王也很早。”
“一个姑娘何必如此辛苦练武?”反正女子都是要嫁人,靠男人养的。
何清君再笑:“堂堂一国摄政王也不必如此辛苦练武。”反正摄政王是有人保护的。
令狐薄嘴角轻抽,往东走了走,开始练功。
何清君撇撇嘴,往西走了走,跟他拉开十余丈,以玉笛为剑,练起玄机剑法。
一个时辰后,两人均头冒薄汗地返回来。
令狐薄见状,忽觉好笑。
侍候在侧的黄公公见一向冷峻的摄政王竟莫名其妙地冲着何护卫笑,不由得惊奇万分,难道自家主子其实是喜欢姑娘的?想到此不由得多看了何清君几眼。
何清君见那公公挑剔的目光,心一恶,看什么看?你一个公公既不能给摄政王当女人又不能给他当男人用,挑剔什么,还怕她抢了摄政王不成?
幸亏她腹诽,不然,令狐薄该崩溃跳湖了。饶是如此,令狐薄亦从她脸上表情看出些端倪,这女人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顿觉一阵恶寒。
“何姑娘似乎又在肚子里骂本王。”凌厉的眸光一扫,某人立时将他的目光看成眼刀飞向自己脖颈……咽下口水,其实皇宫当差,还是保命要紧,于时气势软了。
“摄政王又冤枉小的了,小的早说过对摄政王的敬仰如滔滔浏河水,绵绵不绝,怎么会骂您老?”
令狐薄眼角连抽,无可奈何道:“何姑娘,咱们打个商量,从今以后别跟本王提那个浏河水,本王不想朝上朝下都被浏河水淹着。”
他确定就算她腹中骂得不是他,定也将他捎带上了。此女自由惯了,乍受束缚,难以适应,难免诸多不满牢骚,所以只要她尽职尽责,有些事情,他也懒得计较,束缚太多,反而会绑住她的手脚。
何清君扯起嘴唇,大大的笑意,将那双清亮的杏目挤成了细细的月牙儿:“其实浏河水确实是滔滔不绝……”
看到令狐薄那双凌厉的眸子又扫过来,她立时将“浏河水”自己吞下去:“是是是,听凭摄政王吩咐,只要摄政王您老明白我对你滔滔敬仰之意就行。”
令狐薄轻叹:“何姑娘,本王比你不过大了六岁,不算老吧?您老二字,以后休要再提。”
何清君暗叹,皇家的人果然毛病多,不敬要治罪,敬了还嫌弃,于是,一脸憋屈地垂目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