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一看苏白上场,顿时都开始嬉笑起来。
“苏白?是不是就是那个整天就知道画画的?”
“可不是嘛,他怎么可以使剑呢?他应该用毛笔来比试啊。”
“不要乱说,人家可也是师祖的十二大亲传弟子之一呢。按辈分也是我们的师叔了。”
“呸,听说他连剑法都没学过,根本就半点武功都不会,还当我们的师叔?”
“对了,他不是不会武功么,那他这是要干嘛?难不成是身子骨痒痒要找虐?穆琛师兄虽然也是二代弟子,但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谁知道了,先看着吧,要开始了。”
穆琛看着苏白淡笑道:“原来是苏师叔,幸会幸会,不知师叔来此处有何贵干?”穆琛虽然是二代弟子,但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比苏白要大很多。乾太华十二大亲传弟子中,前五个都是很早就入门的。三弟子已经是将近二百岁的高龄,在江湖上成名都超过百年了,穆琛在那三弟子的众多门人中也不过是极为年轻的一个。
苏白曾经听闻过这穆琛为人极为奸猾难缠,当即眉头一皱说道:“少废话,自然是来赢你的。”
“哦?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赢我。”刚刚说完,穆琛已然挥剑攻来。
苏白眼看剑尖直指而来,却没有急着动。刚才即使是在一号擂台的下边,都能隐隐的感受到台上之人隐隐蕴含的气息波动。然而现在穆琛这一剑攻来,看似颇有气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威力。但威力小毕竟是相对那一号擂台而言的,苏白面对这一剑,照样得全力应对。
苏白练剑仅仅三月,哪有丝毫对敌经验,当即将自己所学的太华剑法共计三十九式在脑海中翻来翻去,然后侧身避过的同时挥剑攻出。
“嗤”的一声,苏白的衣衫被剑尖划破,却没有碰及肌肤。
穆琛向后纵身一跃,躲开苏白的反攻,淡笑道:“苏师叔,你这也是太华剑法么,看起来倒是挺像第十二式——坐山不动,可怎么刚好少躲了这么半寸呢?是觉得我手中的剑划不开你的衣服吗?”
苏白听道这话也是一愣,低头看了看胸口被划破的衣服,皱眉不语。
看到这一幕,苏琴也惊呼出声:“白儿。”身子动了动,却没有站起。比武场中五十个擂台同时进行比试,难免会有某个弟子出手不知轻重。但似乾太华、苏琴这等境界早已可以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发现哪个弟子真的身处险境,完全来得及出手相救的。如果并非是弟子真正的濒临险境,他们是不能出手干涉的,要直到一方战败或者是当场认输。
乾太华冷冷的哼了声,看了苏白一眼,便又把目光转回一号擂台处。
穆琛看向苏白说道:“还要比么?”
“比”苏白重重的说道,然后飞奔向穆琛,剑尖轻扬,点出数夺剑花。
“找死!”穆琛冷哼一声,随即出剑格开苏白的攻击,“你这也算是苍松点雪么?让你见识下真正的苍松点雪吧,点的是气海,而不是膻中。”说罢,穆琛剑尖下压后施展出和苏白相同的一招。
苏白神色一紧,身体向后仰出。顿时,几缕黑发顺着剑花舞起,随着轻风飘散到空中,然后盘旋飞舞着落回到苏白的身上。
穆琛收回剑,看着尚处于震惊状态的苏白,冷笑道:“灵蛇降云么,怎么不降的再高点,再高点掉的就不是头发而是脑袋了。”顿了顿,穆琛又悠悠的说道,"欺负你也实在是没意思,你下去吧。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穆师侄,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苏师兄又没认输,你干嘛赶人家下场。”乾瑶刚刚胜出一场,便急急的赶到了这五号擂台的边上,看到没过几招就要结束,当即嬉笑着说道。
穆琛看向乾瑶无奈的一笑后说道:“和这么一个废物实在没什么好比的。”
乾瑶撇了撇嘴,看向苏白说道:“出手啊,继续比啊,小师兄,我还没看够呢,真是的,白教你剑法了。”
“闭嘴!”苏白头也不回的冷喝道。
“白儿,跟师娘走吧。”不知何时,苏琴竟然出了观望台,也来到了这五号擂台的边上。
乾瑶被苏白这么一喝,顿时不满的撅起了嘴,冲着苏琴哀声道:“娘,他敢凶我。”
“你给我闭嘴。”苏琴冷冷一喝,“你还有脸说?恬不知耻!你小师兄的剑法是不是你教的?你的剑法可是已经得到你爹的真传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坐山不动是要偏出三寸二分,你怎么会不知道苍松点雪点的是膻中穴,你怎么会不知道灵蛇降云头只能离地两寸半——,真是从小就把你惯坏了,小事闹,这种大事也闹,枉你小师兄一直对你那么好,这么多人看着,你让你小师兄以后怎么做人?怎么在人前立足?九年前,你两在外面贪玩,找不到回家的路,在荒山里差点冻死,是你小师兄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都批到了你身上。等你们被找回来后,你的两个脸蛋还是红红的,你小师兄却是早已不省人事。三年前,你发烧烧的昏迷不醒,我和你爹又都不在宗门,是你小师兄背着你走了几十里山路到山下看的大夫。是——是——你们都瞧不起白儿,白儿的命是你爹捡来的,可你的命更是白儿捡来的,要是没有白儿,你——,罢了,罢了,我苏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是我教的又怎么样?我就是故意教他错的剑招的。我们太华门收留了他十六年,我欠他的早还清了,我就是觉得好玩不行么?。”乾瑶双眼溢满了泪水,噘着嘴、倔强的盯着苏琴说道,“娘,你偏心,你就是偏心,从小到大你就是偏向他,我可是你的亲女儿,他算是什么?我不过就是逗他玩玩,你就这么说我。”
乾瑶还欲再说,苏琴却是不由分说的挥手扇去,登时一个红红掌印印在了乾瑶的脸上。乾瑶先是瞪大着眼睛看向苏琴,然后狠狠的瞪了苏白一眼,便捂着脸跑开了。
这短短的一幕震惊了全场,连正在比试的弟子都分出心来观望,苏琴平时疼爱苏白是众所周知的,但如此不顾女儿颜面的当众斥责,众人看得也是一惊,寻思着太华门的高高在上的女主人这次怕是真的动怒了。
看着乾瑶跑远,苏琴动了动脚,没有去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淡淡的看了远处依旧半眯着眼睛的乾太华一眼,低声呢喃道:“瑶儿,你太不懂事了,还清?怎么能换的清,永永远远都还不清的,或许还会越欠越多。”
从乾瑶出现到现在,苏白就一直在擂台上愣愣的站着,先是羞愤,然后恼怒,直到伤心、绝望——当然也混杂着对苏琴的感激,直到最后,动也不动的呆立在台上,眼神空洞茫然,毫无生气的眼睛淡淡的扫过对面的刚刚将自己击败的穆琛,扫过远处观望台上对一切视若无睹的乾太华,扫过整个比武场的一干为了未来奋力比都的同门,最后看向此刻正满怀关切之色看着他的苏琴,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师娘,对不起。”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跃下擂台,然后飞奔着远去。
“白儿!你回来!”苏琴大喊道。
“娘,让他们静一静吧,妹妹和白师弟年纪都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一时能说的通的。”乾尤一手持着戟,一手轻拍这苏琴的肩膀说道。
苏琴轻轻的点了点头,眼泪却是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自己在瑶师妹的心中究竟算什么?
一路飞奔,豪不停歇,苏白一直在心底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然而,没有人能给的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从懂事起,自己就一直生活在太华门中,渐渐的长大的过程中,始终有那个爱哭爱笑爱闹的乾瑶的影子,那个曾经的总是围着他转来转去的小女孩,那个曾经的总是缠着他让他烤东西吃的馋丫头,那个曾经的总是把山下的趣事和他讲个没完的小姑娘,然而,等到他和她长大的时候一切却是都变了,她突然发现他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她突然发现他原来连武功都不会,她突然发现他毫无儒雅风趣可言,直到她遇到了那个太极门中的天之骄子,一切更是发生了彻彻底底的变化。他原本没有轻言失望,他原本可以将的一切任性宽容,他原本以为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的她的出现是因为他很重要,最后等来的却只是一次次的戏耍,他终于明白——他,什么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