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也是这么和他解释的名字的,所以从来不教他武功,甚至是基本的运气口诀都不教他,但却让他学习一套很是晦涩难懂的心法。苏白的十六年时光几乎都花在了这套心法上,却仅仅只是略有小成。这套心法本无名字,因为每到子时和午时,苏白的心都会遭到心法的反噬而变得疼痛难忍,所以苏白自己将之命名为子午噬心法。
苏白没有再看那红衣少女——乾瑶——太华门门主乾太华的女儿。
乾瑶静静的站在一边,眼睛却是满含怒气的盯着苏白像猴子一般的爬到了树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只小鸟下树。
苏白走到乾尤边上,收拾起地上的画轴和小包,全都夹到了腋下,然后边捧着小鸟向林外走去,边淡淡的说道:“走吧,师妹,太阳要落山了,师娘该回来了。”
“混蛋。”乾瑶气得一跺脚,暗骂着跟了上去,“敢凶我,回头又得让几个师兄收拾收拾这家伙。”
很快,夕阳渐下,直到落日的余晖缓缓的淡出了大地,清秋的新月悄悄的挂起,将世界笼罩在了一片银光潺潺当中。太华门地处北方,秋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此刻的太华门内静悄悄的,大多数弟子都缩回了各自的房中,或是三三两两的聊着天,或是在室内修炼着武功心法,或是已经早早的睡了觉。
太华门门主夫人苏琴提着一个大大的包敲门进了苏白房中。
“师娘,您怎么来了?您刚刚回山么?”苏白恭敬的问道。
苏琴看着苏白,慈祥的一笑后说道:“嗯,这次的事有些棘手,师娘也是今天才刚刚办完,你师父要再过好多天才能回来呢。”
“可惜我连武功都不会,根本帮不到师父和师娘。”
听到这话,苏琴不自然的一笑,然后匆匆说道:“呶,看师娘下山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说着伸手打开手边的大包。
苏白静静的取杯给苏琴沏了被茶,看着许许多多的吃食从包中陆续被取出。苏琴忽然抬头看向苏白神秘一笑,然后从包低翻出了好几十盒颜料。
苏白登时眼睛一亮,惊喜道:“师娘!”
“你从小就爱画画,记得上次还是你过十四岁生日时候给你买过颜料呢,这都快两年了,估计也用的差不多了吧。”苏琴说着说着突然又轻叹一声道:“白儿,你也知道,因为一些原因,你师父从来没有教过你武功,而且也不让我们教你。你师父不让你分心画画,但师娘还是支持你的,这么大小伙子了,总要有个一技之长的,既然你自己喜欢,那就好好努力吧。”
听到这话,苏白黯然一笑,低声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每天画点画,学学厨艺。常听几个师兄讲江湖上如何如何的险恶,武林中如何如何的血腥,我不会武功,那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山上待着,陪着师娘还有师父,一辈子平平静静的也挺不错的。”
苏琴没有立即回话,头低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强笑着说道:“或许吧。”
一阵沉默,苏琴借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不早了,刚刚起身要走,忽然瞅着苏白的衣服笑骂道:“小兔崽子,是不又和人打架了,这衣服上的洞是怎么回事?”
苏白忙一低头,果然衣服上破了一个大大的洞,搔了搔头皮干笑道:“是在后山被树划的。”
“哦,你一个人去的后山?那丫头今天没有欺负你吧,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那个死丫头却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苏琴无奈的说道,“来,师娘给你缝缝。”
苏白点了点头,脱下外套给苏琴递过去。
点点月光顺着窗户争先恐后的挤进了屋里,投射出了一片银光似水的地面,屋里烛台上的灯火忽明忽暗的闪烁不已,远处时不时的有动物的吠叫响起,苏琴低头专心的缝着衣服,一针一线,穿过一寸一缕,苏白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坐着,心里暖暖的。
苏白明白,整个太华门中与自己熟络的人很少,在这样的时代,处处以武为尊,自己已然十六岁,很多天才在这个年龄已经开始江湖上展露头角,行侠仗义,而自己却连半点武功都不会,自然在门内处处被人轻视,处处受到冷落。
师父共有十二个亲传弟子,然而,最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自己也是这十二人之一,其他十一人早在江湖成名已久,即使放在整个东华大陆都能算上高手。师父收自己做亲传弟子,却只教一套无名心法,使得自己至今不会丝毫武功。
师父一家人中,师父除了教导那无名心法的修习外很少会和自己说话,师妹小时候很可爱,也很善良,和自己很的说的来,但是长大后跟着师父一次次的外出之后就彻彻底底的变了,变得自己几乎不再认识。师父的长子乾尤是门内天才中毫无争议的第一人,却一直平等待人,从来不会轻视自己。整个太华门,对自己最好的就是眼前的师母——苏琴,自己的姓是跟着师母的,名也是师母给其的,从小到大都如同对待亲生儿子一般对待自己。
看着眼前的正在帮自己缝补的苏琴,苏白不经意间想起了一首诗曲——《游子吟》,只是,此刻的二人不是母子,苏白也没准备远行,甚至是——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在这太极山上终老,平平凡凡的做一个普通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苏琴缝好了衣服。苏白送走苏琴后刚要熄灯休息,忽然听到床底下传来了“叽叽”的叫声,忙惊惊乍乍的钻到床底一看,才突然想起来今天带回的小鸟还没有喂食,怕是现在饿坏了,喂好后,顺便瞅了瞅窗外那清秋中略微冷寂的景色,刚抬起一只脚准备上床,又俯身钻进床底把小鸟从盒子中取出来,然后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苏白忽然听到屋外有人敲门,当即起身下床,把小鸟藏到床底的盒子里后随意的洗了把脸,开门,是乾瑶。
乾瑶笑着看向苏白,兴奋的说道:“小师兄,今天娘又下山了,我想出去玩,你能不能送我去个地方。”
苏白有点纳闷,挠了挠没来得及整理的头发,疑惑的问道:“瑶师妹,你——不生气了?我昨天——昨天,算是我不对了,我不该凶你的。”
乾瑶轻哼了声道:“知道就好,收拾收拾快走吧,要赶时间的呢。”
“好。到哪儿呢?”
“龙形林。”
“什么?龙形林,那么远?被师娘知道了要被骂死的,那边可是早出了咱们太华门的范围了,听说经常有蛮兽出没的。”苏白不禁惊道。
龙形林地处太极山脉中部,那一段的山势很平缓,因为地形走向很像将一条巨龙平放开来而得名,林内树木茂密,杂草丛生,飞禽频繁出没于空中,走兽遍地皆是,甚至是还有蛮兽被人看到过。
“哼,害怕就不要去,我自己去,大不了我被蛮兽吃了又不关你的事。”乾瑶不满的说道。
“师妹,你是要去玩,还是有要紧的事呢,要是玩的话我们大可以换个地方。”
“自然是有事才去的了,要不你以为我闲得慌啊。快点吧,别啰嗦了,要走就走,不走拉倒。”
“好吧,我就勉强舍命陪女子吧。”苏白无奈道。
一听这话,乾瑶当即又喜形于色了,兴奋的说道:“我就说嘛,我就知道小师兄你最好了。”
龙形林距离太华门近百公里,二人各乘了匹马,山势平缓时骑马而行,碰上陡峭的山坡就牵着马走,乾瑶一路上都很兴奋,时不时自顾自的嬉笑不已,搞得苏白以为自己这个任性的师妹是不是傻掉了。
约莫正午的时候,二人刚好赶到了龙形林,因为林内的树木太密,马根本跑不起来,二人便都晃晃悠悠的坐在马上在林中穿行,不多时便已经深入林中了。苏白是第一次来到这片树林,登时也被那动物种类的繁多给吸引住了,轻声道:“师妹,这地方真好,要是我们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