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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旗手(1)

张杰是甘肃省永昌县水源镇新沟村人,黄土高坡在他身上打下了永恒的印记。与他接触,你会想起两个字:泥土。

在遥远苍凉的大西北生长,到山清水秀的天府重镇生根,张杰经历了怎样的艰辛奋斗?从他泥土一样朴实的叙述中,你会生出无限感慨:活人是多么不容易。

张杰有六个兄弟姐妹,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贫瘠的黄土地,贫困的农村人,养活这么多孩子,艰难可想而知。但他竟然读到了高中毕业,之后参了军。五年军旅生涯,他立功、入党,后来担任过代理排长,再后来部队改为武警,从青海调到成都,最后退伍,在成都市武侯区浆洗街街道办事处,当了一名治安联防队员。

张杰说他开始每月挣五百元工资,现在每月有九百多元,找了个打工妹老婆,自贡人,在成都一家超市上班,每月挣一千多元,有个儿子,三岁多了,老丈人拿七百元退休金,带着老丈母也来成都,一家五口人住在一起,租了套两居室的旧房子。

我问他钱够不够用?

这个低智商的问题,显然把他难住了。

他低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垂着眼皮说:“这,不好说……”

明摆着的,房租、水电气、孩子上幼儿园,吃饭、穿衣、看病……一家五口,两千多元钱,日子必然过得捉襟见肘,一有大事就作难。

可他非要请我上茶楼。两杯素毛峰,一碟瓜子,还有一包软云烟,总共四十多元钱,我掏出一百元递给女服务员,他一把抢过来,硬塞进我的口袋。

“哪能要你给钱!你是客人……”

他把女服务员叫到一边,从联防队制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数出四十三元钱,皱巴巴的,给了她。我注意到,他手里剩下的钱,面值不会超过二十元。

我不是客人,只是一个访问者。我面对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英雄。但他只是一个“草根”,从黄土地到大城市,四十出头了,依然像一棵野草,贫贱,卑微,不被人注意,不需要浇水施肥,默默地生长着,给人们带来绿荫,让城市清洁干净。

他讲了一长串近年来经历的事。

二○○三年三月,张杰带一名联防队员在武侯横街巡逻,忽然听见有人喊“抢手机了”,马上提着警棍追过去。两个家伙挥着长刀砍来,张杰抓起路边一把拖把扫去,将一把刀打飞,扑上去按倒一个,用皮带捆起来,又去追另一个。那家伙挥刀乱砍,张杰用右胳膊挡开,左手抓住刀身,右手挥起警棍将其击倒。有围观群众看他的手血糊糊的,说:“这个‘二警察’太不要命了!”

二○○四年六月,某部一名军人的车停在洗面桥横街,被小偷砸烂后车窗,偷了旅行包。街道清洁工说,曾看见两个穿红色和白色羽绒服的长头发小青年在这里晃悠过。张杰带人在附近寻找,在垃圾桶里将失物找到,但大笔现金不见了。东西还给失主后,失主说证件、资料找到就好,留下电话号码,回去后又在网上发了感谢信。张杰没放弃寻找。一个星期后,他巡逻累了,坐在街口休息。那两个小青年带了五六个人来,围着他骂“瓜娃子”、“农民”、“老子砍死你”,百般挑衅,张杰不为所动,一伙人悻悻地走了。过了几天,小青年再作案时,张杰带人将其抓获,一下破了好几起案子。

二○○五年四月,一个北京来的投资商打电话报案说,自己六千多元的手机被偷了,张杰带人赶去,根据线索在附近几条街寻找,将四个小偷挡住。一人拿刀片划过来,张杰和同伴迅速将其制伏,搜出了赃物。

……

原来,“草根”也是要冒风险,甚至付出鲜血和生命代价的。但仅仅是为了生存吗?

“我干的这一行,就是保平安的。”张杰说。

“领导信任,群众放心就好。”张杰说。

“草根”的价值,联防队办公室挂的奖状、锦旗,群众打来的电话、写来的感谢信,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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