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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骑着一只绿色麒麟,叫碧麒麟。

我在王城的时候就听迟暮说过瑞兽麒麟,集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牛尾于一身,乃上古神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后来我才知道无痕,也就是千里之外不留痕迹的意思。

我父王是我们凤来古国拥有最强法力的人,他从二十岁开始就随我的爷爷南征北战,为凤来古国受过伤也流过血。由于战功在凤来古国受人尊重,可他还是败在了无痕的手里。

我不自信能胜过我的父王,或许我会跟我的父王一样被他下咒,然后老死于户牖之下,从此再也不可能跟我的兄弟姐妹一样为凤来古国的利益驱驰。那样我那个真正意义上跟我兄弟姐妹平等的梦将永远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了。

可即便如此,我无怨无悔,真的,离对天发誓!

我们凤来古国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临阵退缩的士兵。

自凤凰氏开创基业以来没有,现在也没有,而且我相信将来也不会有,这是我们凤来古国的戒律更是皇族的使命。

无痕他是天下第一,可他还是黑隼氏的后裔。

黑隼氏的后裔就不应该背弃神的盟约发起这场不义的战争。

天意如此,公平的说我们凤凰氏的祖先一个一个郁郁而终,而他们的历代先王都死在了我们凤凰氏的手中,这是上天的旨意,也是我们两个氏族的命运,当然也可以说是我跟无痕之间的这场生死之战。

我站在城头,专心指挥着一千残兵殊死抵抗,箭矢满天舞,尽然在城墙上遮蔽了日出。

我冲,战火匆匆,有多少蛮力就拉多少的弓。

所有人保持着杀气,活下去的情绪。

我等待异族望天空,狂神之中,我却黯然语带悲伤。

最后我一千勇士血洒疆场,无一生还。

烽烟之中我见证了他们的英勇,他们的无畏,他们的视死如归。

当一个人被逼无奈的时候杀戮就如同呼吸一样简单,这就是箫逝所说的那种天性,人的天性!

我看见但他是最后一个倒下去的,那一战他跟所有人一样无所畏惧,单刀直入,又去无回,他践行了他的诺言,他为自己的梦想而战,为了自己的尊严把血洒在了残阳古道。

羽箭零乱,穿透了他的身体,留下的空洞在他的身上密密麻麻。

我扑过去,抱起他年轻的身体。

他看着我笑了,眼神流露出了无限的坚定还有满足。

他说,王子,我看到葡萄了,她就在葡萄树下手捧呈满了葡萄酒的陶器在等我。

我是看着他的目光由满足到幸福再到涣散的全过程的。

我慢慢的替他合上了眼,从内心里替他祈祷,但,一路走好!今生的苦难已经过去,你是凤来古国最英勇的战士,来世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那将是一个没有族仇,没有流血,没有战争,没有死亡的完美世界。

每一个人都能和平共处,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相信上天不会让我们失望,来世我舍弃皇族跟你再做兄弟!

慢慢的放下但,我擦了擦手中的长剑,看着远方青色的天空。

无痕他坐在碧麒麟上,睁开了眼睛。

我看见那是一双漂亮的眸子,因为我从那双眸子里面没有看到丝毫仇恨的神情。

他足够冷静,冷静的甚至能让一头受惊的马鹿蜷起四肢,静静的卧在他的身侧。

他看着我说:“离,我奉父王之命来完成目的!”

“我知道”,我看着这场战争中他们横尸的土地,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已经冲破躯体的束缚到了天上,他们在天上等我。

“你为踏鹿报酬,我为王城尽忠,但愿我们的目的都能达到”。

他说,“你错了,不是报仇,而是使命,上天赋予我们的使命!”

“那好,拔出你的剑,就让我们来完成我们两个人的使命!”

我们两就在这残阳古道上大战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据雪宜说当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那时她平生仅见的一场殊死搏斗。

雪宜就是我这一生唯一喜欢的女孩,如果可能我愿意舍弃一切为她袖手天下。

她说当时她做了个梦,他梦见一个穿裙子的女人站在一片漫无边际的稻田里告诉她在古道上有个人叫离的人将会是她的丈夫。

她说当时她就直直的看着我,而且是一眼千年。

她说,她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她看到的不是王子,而是一颗孤独的心。

她说,或许是上天注定,让我遇到了离。

她还说,离,你会娶我吗?

为了话这句话,我孤独一生。

她的死是上天对我最大的不公,恍惚之间以是千年,每每想来,我都泪如雨下。

当时我只记得碧麒麟昂首向月,声如惊雷,我仿佛就像是滚滚热浪里面的一片雪花一样凋残,打着滚儿,落了下来。

耳中“嗡”的一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只是感觉头皮有点儿发痒。

痒痒的感觉就像是春天的风吹过我的脸颊,然后一股味道又甜又咸的液体流进我的嘴里。

我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

是什么?好粘啊!

放下手一看,满手的鲜血。

我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只是莫名其妙的压抑,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仿佛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一切都像是黑白的哑剧,他们在疯狂的表演。

当时具体怎么的情况我已经忘了,现在记得的也就只剩下漫天尖锐呼啸的雪花和铺天盖地的火光还有碧麒麟的嘶吼,天空是空旷而寒冷的白色,而大地也一片灿烂的喧闹。

可是这喧嚣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恍恍惚惚我看见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回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

我生在王宫,长在江湖,没见过稻田。可那分明就是稻田,而且是一望无际!

潺潺的流水激荡着柔和的岸边,水是那样子的温柔,金黄金黄的稻田映红了半片南天,天上竟然是没有太阳。圣洁的白云在天际狂奔,是那种自由的脚步。

浩瀚,就像是我一个人的彷徨,广阔无边。

天是那样子的天,昏黄又昏黄!

地是那样的地,悠远又悠远!

一切都是那种极尽凄美的苍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一个人赤着脚,一步又一步吃力的向前走着,走着。。。。。。。

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我要去哪儿?

内心的彷徨充斥着一个人的绝望,稻叶上是锯一样小刺,叶片入刀,划破我的胳膊,血是咸涩滋味,汗水流进伤口,是辣辣的疼痛。

天地之交的地方,是一片茫然。就像是人的梦。

我一定是在做梦了,梦是远的,虚无而又真实。

一个声音告诉我,离人,你已经尽忠了!

挥之不去的梦魇,那是人喊马惊,成为我记忆中最生动的画面。

而画面的背景声音,是我王城一千将士绝望的呼喊,这种呼喊时时出现在我的梦中,经久不息,而就在我灵魂破体而出的那瞬间,我看到就在稻田的那头站着的就是我的母后。

她依旧长发披肩,穿着雪一样洁白的裙子,在冲着我笑。

慈爱的目光,水一样的温柔。

她看着我,跟我说,离,我的王子,站起来。

我听见了她的声音,温柔得就像是春天的风一样亲吻着我的面颊。

我想起来,可是浑身是不上力气,想哭喊,可是我嗓子干的冒火,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我只是远远的看着她,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她说,离,我的王子,你站起来啊。

她对我说及近于乞求,我甚至能看到她微蹙的眉毛。

我看着她,我多想站起来,可是我不能够,光阴像是抽走了我所有的生命,我当时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快没有了。

我多想跟我的母后说,母亲,离人爱你!

可是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我都不能实现,我实在是太累了,眼皮重似千斤。

我强打着最后一点儿力量张了张口,向她露出我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微笑,我的母后,离人真的真的好想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之后,我不知道有过了多久,我好像被我的母后摇醒。

她俯下身子,蹲在了我的面前,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极了雪花的味道。

她凑到我的耳边说,离,我的王子,你会成为凤来古国最伟大的王。

王?

我没想过会成为王,我只想要你,母后,不要离开我,抓着我的手,不要放开,求你了。

不会的,离,你能站起来的,只要你想站起来,真的。

不,我不能够,母后,我太累了,我要睡了。

离,那你就睡吧!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现在我得走了。

不!不!母后,你不能离开我,不能!

她背过脸去,站起了身子。

不!不!不!

母后,你怎么能忍心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受这么多的孤独还有苦难。

她没有说话,只是给了我背影。

我看着她的背影,泪如泉涌,

母后,回来,离不能没有你,不能!

我嘶吼,声音沙哑而又凄迷,在漫天的风中寂寥而又飘忽不定。

我的母后就这样向前,再向前,一步,两步,三步之后便是永远。

我不能让我的母后离开,不能!

我爬起来,奋力的奔跑。

奔跑,我看见我的泪水落下,在风中划过一段优美的弧度。

看着母后的背影,我只是奔跑,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在空中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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