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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后记

一晃三年过去,《金国虎啸》终于和读者见面了,父亲却在上一年走了。沉痛缅怀他的一生,我意识到,金国和宋国、岳飞和金兀术,还有《三国演义》《西游记》中许多童话般的故事,是他送给我童 年最好的礼物之一

有时夜深人静,我真想回到20世纪70年代,回到那澄宇如练、银河迢迢的暑假夜晚,顶着满天的星斗,我和几个相好的小伙伴,破四旧中。在我家住的内江东兴镇江家花园(当时的东兴民办小学)院子的乒乓桌旁 ,岳飞和金兀术--父亲和童年的小人书我生于20世纪60年代。

读小学的时候,花一分钱在街边的小人书摊看书,是童年最美好的时光。《说岳全传》系列连环画,也就是宋朝和金国、岳飞和金兀术打仗,父亲给我讲过,但讲得不多。暑假晚上,在星空下的院子里 歇凉的时候,父亲给我讲过许多《三国演义》和《西游记》的故事。平时只爱读书不爱说话、自学过俄语、会中医、专注于化工专业的父亲,一边用蒲扇扇凉一边给我和姐姐讲这些老故事的时候,院子 里的小伙伴也来听。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诸葛亮的聪明和赵云的勇敢,小伙伴们则更喜欢铁扇公主、牛魔王和红孩儿。童年就在夏天的星空下听着四大名著中的传奇度过。

我的童年不算苍白。

后来再大点,在书摊上读《说岳全传》、《三国演义》和《西游记》连环画,对我来说,简直觉得是突然发了一笔财。这些书是印于20世纪50年代或60年代,聚精会神地听他接着讲岳飞和金兀术的故事。

2010年9月,它们大部分已经被销毁了,很少 有幸存,书摊上也只是零零散散挂着几本,都已被读者翻得破旧不堪,有的还包着牛皮纸做的封皮,打着"补丁",拿在手上,觉得是稀世珍宝。

但这样的时间不多。那时候的孩子是没有零花钱的,手上有一分钱都难。一般的连环画要一分,《说岳全传》《三国演义》和《西游记》竟要两分。我家里经济比一般家庭更拮据,难得有钱去看小人书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个暑假,我看了不少两分钱的老连环画,都是比我大五岁的表叔掏出他母亲(我的姨婆)专门给的零花钱去看的,这对我真是一场难得的享受。

但父亲也曾给我买过一些小人书,我印象最深的是两本。一本是我上小学时,大概1974年,父亲给我买了本高尔基的《我的大学》;另一本是再往前,1973年,我五岁时,在重庆嘉陵机器厂宿舍区,有 一次不小心掉进一个很深的池塘,邻家两个七八岁的"小娃儿"把我从池子中拉了起来,救了我一命。第二天,父亲到新华书店买了三本连环画,两本《王杰的故事》送给救我的小朋友,一本《东平湖 的鸟声》给我。这本书作画特别精美,真可谓"如诗如画",我爱不释手。

《说岳全传》中,除了岳飞,我最喜欢三个人:高宠、岳云和杨再兴。高宠挺着"碗口粗"的枪,连挑十二辆铁滑车,壮志未酬身先死;岳云酣战金弹子,铁锤擂得天地惊;杨再兴率领五千宋军先锋北 征,顶着鹅毛大雪迎着凛冽朔风,单枪匹马斗杀雪里花东、南、西、北四兄弟,英雄盖世,可惜却误陷小商河,覆箭阵亡。这些故事真是精彩绝伦、感人至深。我喜欢他们,佩服他们武功高强,仰慕他 们铁血虎胆,哀叹他们英年早逝。

"岳飞是大英雄,金兀术是大坏蛋。"读过《说岳全传》,不仅我这样想,许多同龄人也这样想。这样想着,我们慢慢长大了。我们并没有去认真思考金兀术在金国到底是个什么人,金国又到底是个什 么国家。

今天我不再年轻了,可谓"老于世故",觉得什么都蒙不了我。但对于金兀术和金国人,我和许多人一样,知道得不多。奇怪,我们从小就熟悉他们,后来在历史课上也学习过金国简史,却对他们知之 甚少。所有印象,几乎还是来自童年时代的《说岳全传》连环画。

当我动笔写《金国虎啸》并告诉父亲时,父亲也觉得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那时父亲身体已经不好,说话感觉累。他年轻时喜欢文学,曾一度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作家,因此我每次去看他,说起文学,他 都很感兴趣。我说:金国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女真人是中华民族先民的一支,这是教科书上说的。但绝大多数中国人现在对金国和女真人都还存有误解。我写这本书,要从一个新的角度说说金国和女 真人,让大家知道,女真这个民族能文能武,主动向先进文化学习,很优秀。父亲平静地说:你要小心一点儿,人们对金兵的坏印象是根深蒂固的,你有你的想法,别人也有别人的想法,不要自找麻烦 。我说:我的想法大量参考了《金史》,比较接近历史真实。另外这本书是讲民族融合的。父亲听了,这才放心,但提醒我,写作中如涉及秦桧,不能美化。我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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