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自从知道了金珠珠的手机号码后,就主动给她来过一次电话。
陶说如果金珠珠感兴趣的话,他想邀请她去参观一下他的画室。
金珠珠当时只是随口应答了声"行啊",并没太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后来子予为了暂时逃避常红无休止的追问,临时决定去深圳开一个订货会。
又如果不是陶恰在那时打来了电话,金珠珠想她可能也就忘了答应陶去他画室的事了。而且她这两天心里也一直觉得闷闷的,子予临去深圳前只是给她打了个简短的电话,本来金珠珠还以为子予至少会来和她道个别。因为子予告诉她,他开完订货会后还要去趟福建,所以这次的行程至少要十天。
可她没等到子予。
所以,当她接到陶电话的那一刻,金珠珠压根儿就忘了拒绝这回事。
在陶表示马上就要去接她时,金珠珠这才回过神来说不用。她说她自己去就行了。
去就去吧,反正陶的画室离金珠珠的住处也不太远,但按着陶说的地址金珠珠却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那地儿。
后来,还是陶出来接了她。
陶的画室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里,是由两间显得有点陈旧的小平房打通后组成的。刚进屋时,金珠珠只觉得屋内的光线暗极了。此时又正是B城多雨的时节,屋子里还散发出一种潮湿气味和颜料味混合而成的一股奇特的味道,冲击着金珠珠的鼻孔。
陶拉开了灯。天哪,这哪是普通的照亮灯?应该是舞台灯还差不多,金珠珠的眼睛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没办法,过一会儿你就习惯了。"
等金珠珠看分明了屋里面的状况后,她差点没叫出声来。天哪!这里面竟别有一番洞天。
这是一个对金珠珠来说完全陌生而奇特的世界!
屋里的摆设虽然不是很齐整,甚至可以说稍显凌乱,但处处都透着艺术气息。
尤其屋顶那两个透明的大天窗吸引着金珠珠的注意力。她不禁抬头望去,觉得很神奇,更有一种忍不住想飞出去的冲动,当然得有一双翅膀才行。
陶看出了金珠珠对大天窗的好奇心,忙笑着向她介绍说画家对光线和色彩的要求特别高,这是在外面自然光线特别好的情况下,助他画画用的,往往不同的光线就能为他的画营造出不同的神奇的色彩效果。
金珠珠对屋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接着金珠珠又停在一块厚玻璃板面前琢磨起来。
"噢,这块厚玻璃是我的专属调色板,我绘画所需要的各种色彩都是在上面调成的。"
"那是画笔,那是调色刀,那是画架,那是画油画用的专用画布。"陶一一向金珠珠介绍着。
画架上面支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
金珠珠的眼球一下子就被支在画架上的那幅尚未完成的油画吸引住了。
那仍是一幅少女的画像,站在有着淡蓝色瓦纹的湖边,轻柔的白色裙裾随风轻轻飘散着,同样飘散着的还有那水汽一样的雾,只不同的是,那雾仿佛并不是从水面散开的,而是从她那纯净的眼睛里飘散开的。
那女孩是谁?那神情像极了一只高贵而忧郁的白天鹅。
"太美了!"金珠珠由衷地赞叹道。
"《 春 · 风 》《 夏 · 湖 》《 秋 · 叶 》《 冬 · 雪 》是我新构思的四幅画,这四幅画准备在明年年底香港举办的一个国际画展上一并展出。"
"这个主意太妙了!这幅画该是《 夏 · 湖 》吧,如果我没猜错。"
"嗯,眼光不错。《 春 · 风 》是最早完成的。"
"那下一幅就该是《 秋 · 叶 》了?"
"对。"陶满眼惊喜望着金珠珠,他感觉到,她和他有着许多共通的地方。
金珠珠的眼光仍不离那幅《 夏 · 湖》 。的确是太美了,美得就像是一个梦。
"可是,我现在碰到些麻烦事。"陶像是随意地说。
"什么麻烦事?"金珠珠问。
"《 秋 · 叶 》的女主角,我至今还没有物色到。"
"噢?!"金珠珠不经意地应答着看了陶一眼。
但仅这一眼,就让她怔住了。因为她发现陶的目光此刻就停留在她身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呵!让金珠珠的心有一种莫名的颤乱感。
"金珠珠,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神韵,一般人察觉不出来。"陶直呼金珠珠的大名。
"也许吧,说过此话的不止你一个。"金珠珠尽量平静而又含蓄地说。
"如果你不介意,我更习惯用画笔和你对话。就像你习惯用键盘和自己的心灵对话一样。"
"你,什么意思?"
"我想请你做我《 秋 · 叶 》这幅画的模特儿。"陶直说。
"这,这怎么可能?"金珠珠觉得太唐突。
"我寻找了你很久。请你相信我的眼力,我会成功的。"陶自信满满地说。
"可是,我并没打算让你为我留下一幅传世佳作。"金珠珠拒绝道。
"你会接受我这个建议的,我的直觉告诉我。"陶随意地摆弄起他那一堆画笔,仿佛他说的话题与他无关。
"可我的直觉也告诉我,我并不是一个轻易能接受别人直觉的人。"金珠珠用略带挑衅的语气再次回绝了陶。
"别那么轻易拒绝我。"陶抬起头,看着金珠珠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
"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
"好了,就这样定了。"接着,陶又加了一句。
"谁跟谁定了,你这么霸道!"金珠珠有点气恼。
陶这回却不再那么盛气逼人了,而是换了一副极自然、亲切的态度,招呼金珠珠:"珠子,我还没招呼你坐下呢。你看哪儿合适你就坐哪,我这里没那么多讲究,渴了,你就自个儿把冰箱打开,如果运气好,也许里面还藏着一听可乐或啤酒。"陶改口喊金珠珠叫珠子,这倒新鲜。
"如果运气不好呢?"
"那就和我一样,喝自来水解渴。"陶做了一个拧开水龙头低下头去喝水的动作。这个动作多少有点夸张,但不失可爱,把金珠珠给逗乐了。
"你这种生活态度有待改善,最起码你也得配个电水壶。"
"电水壶?被我烧坏过好几个。我这人一作起画来,其他事就全忘了,壶烧坏几个没什么,可万一引发个火灾什么的麻烦就大了。"
金珠珠无奈地摇摇头,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好。
随后,金珠珠安静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并随手翻看起陶丢给她的几本大画册......
陶则在一旁悄悄地调起了色彩。然后他就这么着,在金珠珠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着她速画起来......
直到金珠珠惊觉,一幅题为《 静女 》的画已清晰地呈现在了她面前。
她忍不住惊呼道,天哪!
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上画板,所以她反反复复对着画中的自己新奇不已。在陶的笔下,画中的自己不仅形似而且神似。最主要的是陶把她安静、自然的神态和韵味结合得那么完美,让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我。
暗暗地,她不得不承认陶的绘画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