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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美丽的花园 (1)

第二天,大雁们朝北飞过瑟姆兰省。男孩骑在鹅背上俯视下面的景色,这个地方似乎是把一个大湖、一条大河、一座大森林和一座大山剁成碎块,然后再拌一拌,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摊在地上了。因为这里全是小小的峡谷、小小的湖泊、小小的山丘和小小的丛林,没有哪样东西是像模像样地摊开摆好。大雁们飞到离海岸很近的地方,男孩看到,大海也被许许多多的岛屿分割得支离破碎。地面上的景色扑朔迷离,变化莫测;耕地旁边就是沼泽地;贵族庄园毗邻着农夫的农舍。

房屋前一个人都没有,田地里也没有人在干活,人们都从考尔莫顿丛林地带的农舍里走出来,身穿黑色衣裳,手捧书本和手帕。“唔,今天大概是星期天。”男孩子想道,他又看到坐着车到教堂去结婚的新婚夫妇,一支殡葬队伍,还看到贵族人家的华丽马车,农夫的四轮大车,全都向教堂进发。

男孩子骑在鹅背上飞过了很多教堂,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钟声长鸣,响彻九霄。这些钟声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心里也踏实多了,因为尽管他如今正过着另外一个世界的生活,但只要教堂的钟用它那铿锵洪亮的嗓音在召唤他回来,他就不会迷失方向。

他们飞进了瑟姆兰省有很长一段路之后,男孩发现狐狸斯密尔又追上来了。快到傍晚的时候,大雁飞过瑟姆兰省的一个名叫大尤尔屿的古老庄园。大雁们选择了庄园北面的一块林间草地。那里的地面蓄满了积水,只有三三两两的草墩()露在水面上。男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连蹦带跳从草墩来到土地上,朝庄园的方向奔去。

那天晚上,大尤尔屿庄园的一家农舍里,有几个人正围坐在炉火边聊天。伯农的老奶奶讲起了鬼的故事,她讲得绘声绘色,大家都听得入了神。她突然顿了一下,问大家是不是听到了的响声,可是,大家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一口气讲了埃立克斯伯格、维比霍尔姆和其他许多地方的故事。大家还想听听他们自己庄园里发生过什么怪事。

于是老奶奶娓娓道来。她说,从前在大尤尔屿北面的一个山坡上有一幢漂亮的宅邸()。山坡上长满参天古树,宅邸前面是一个很美丽的花园。有个名叫卡尔的先生有一回路过这里,住在那幢宅邸里。他吃饱喝足后就走进花园,观赏美丽的湖光山色,他看得心旷神怡,突然听得身后有人深深长叹一声,回头一看,是个上了年纪的雇工。“是你在这儿长吁短叹?”卡尔先生问道,“你为什么要叹气?”

“我这样日日夜夜在这里拼命干活,哪能不叹气呀?”那个雇工回答说。

卡尔先生脾气暴戾,不喜欢听人抱怨。他说:“嘿,要是我能够来到瑟姆兰省,在我有生之年一直干刨土地的活计,我就心满意足了。”

“但愿大人您能如愿以偿。”雇工回答说。

后来人们说,卡尔先生就是因为许了这个愿,结果死后他的幽灵每晚都会出现,到他的花园里挥锨()刨土。

老奶奶讲到这里,停住了话音,眼睛瞄向屋里的一个晦()暗角落。“那边不是有个东西在动吗?”她问道。

“噢,那不是的,妈妈,您只管往下讲吧!”儿媳妇说道。

老奶奶接着说:“我的父亲就曾经亲眼目睹过一回。有一年夏夜,他步行穿过森林,蓦地看见身边有一堵很高的花园围墙,他就想看看这个花园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时,围墙上突然有一扇大门打开了,一个园丁出来问他想不想见识见识他的花园,那个人正是卡尔先生。”

讲到这里她又停下了,炉火里有根柴火发出噼啪声,火星溅到了地板上。片刻间,屋里被映得通亮。老奶奶似乎觉察到老鼠洞旁边有个小人儿的影子。

儿媳妇把地上收拾干净,重新坐下来。她央求继续讲下去,可是老奶奶却不愿意了,她被那小人儿的影子吓坏了。

片刻之后,男孩子走回森林去寻找大雁。他一边走,一边啃着一根胡萝卜,他对能够在暖融融的小屋里坐上几个小时感到心满意足。“要是再能有个好地方过夜,那该多好啊。”他想道。

忽然他灵机一动,路边那棵枝叶繁茂的云杉树是一个非常好的睡觉地方。于是他爬上去用细小的枝条垫成一张铺,这样就可以睡觉了。

他躺在那里大半晌工夫,心里还惦念着他在小屋里听见的那个故事,尤其是想到在大尤尔屿森林里到处游荡的幽()灵卡尔先生,不过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本来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的,若不是有一扇大铁门在他身子底下吱嘎吱嘎地发出开关之声。

男孩子马上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使得睡意消失,然后举目四顾。就在他身旁,有一堵一人高的围墙,围墙上隐约露出被果实压弯了的果树。

他起初只是感觉惊奇,觉得不可思议,刚才他睡觉之前这里分明没有果树。可是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了,而且明白过来那是一座什么样的花园了。

最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有一股形容不出的强烈兴趣想到那座花园里去逛逛。他躺在杉树上的这一边又黑暗又阴冷,可是花园里却一片明亮,他看到树上的果子和地上的玫瑰在烈日骄阳下晒得似火焰一般红艳一片。他已在严寒和风雨中游荡了那么久,能够享受到一点点夏日的温暖,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要走进这个花园看起来丝毫也不困难。紧靠着男孩睡觉的那棵杉树的高墙上有个大门。一个年岁很大的园丁刚把两扇铁栅()大门打开,站在门口探头朝着森林张望。

男孩一骨碌从树上爬下来,他把小尖帽拿在手里,趋身向前走到园丁面前鞠了一个躬,询问可不可以到花园里去逛逛。

“行呀,”园丁用粗暴的腔调说道,“你只管进去好啦!”

他随手把铁栅门关紧,把门锁死,把钥匙挂在腰带上。他面孔呆板,毫无表情,唇须浓密,下颚一撮尖尖的山羊胡子,鼻子也是尖尖的,乍一看像个年老的卫兵。

园丁大步流星地朝着园子里走去,男孩要跑着才能跟得上他。走过灌木丛之后,男孩放眼望去,这个花园不是很大,方圆只有几英亩,南面和西面有堵高围墙环绕,北面和东面临水傍湖。

园丁停下脚步去捆扎一根茎梗,男孩这才有时间环视四周。他从小到大没怎么见过花园,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花园别具一格。布局还是古板的,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地方,林林总总堆砌着许多的低矮土丘、花坛、矮小的灌木树篱()、狭小的草坪和小巧的凉亭,随处可见小池塘和小水沟,到处都是郁葱的名树良木和争妍斗艳的鲜花。小水沟里绿水盈盈,波光粼粼。男孩子觉得自己恍如进入了一个天堂。他不禁拍起手来,放声喊道:“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地方!”

园丁听到后马上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这座花园名叫瑟姆兰花园,是全国最美丽的花园。”

花园里点缀着许多小巧玲珑的凉亭和玩具小屋,并不是真正可以供人憩息的屋子,而是小得似乎是专门为大小跟男孩差不多的人建造的,但却十分精致优美,建筑式样也是别具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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