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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楚怀王梦断巫山

神女峰像一个有满腹委屈的巨人,阴森森地耸立在云端。公元前328年的一天楚怀王带着一队人南巡至此。他睡在船舱,透过窗口,遥望神女峰,浮想联翩,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楚怀王见巫山之巅升起一朵彩云直落船头。少倾彩云化做一位仙女。但见那粉红色的轻纱里裹着窕窈而丰满的身体,亭亭玉立于楚王面前。楚王抬头一看,那张白里透红、丰润而椭圆脸上的两颗明眸珠子,正在向他频传秋波。乌黑的秀发披在双肩,龙凤金钗光艳闪烁。宫中美女千百个,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美女。他痴迷地望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一下就将仙女搂入怀中,紧紧地抱住,生怕她跑掉。雄鸡齐鸣,楚王在朦胧中感觉东方发白,晨曦在慢慢透入罗帏。神女的身体也在缓缓从他身边挣脱。耳边响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娇柔声:"楚王,我乃巫山神女,大王为民长途劳顿,今夜特来侍寝,以慰寂寞。天色已晓,我要回去了。"

楚怀王抓住她的双手哀求着说:"神女何不留下与孤王长相厮守,共建江山大业?"

神女叹息道:"我乃王母的第二十三女,太真王夫人之妹。久居天宫,寂寞寡欢,故而与众姐妹偷跑到东海神游,过几天无拘无束的快乐日子。哪想路过巫山,见此古柏参天,仙雾弥漫,瀑布宛如玉带缠绕群山,闪烁出万缕光辉,美不胜收。山中泉水叮咚,百鸟欢鸣,有如天宫歌舞声鸣。因此,众姐妹留恋此地,迟迟不归。父王得知后勃然大怒,训斥母后管教无方,命天兵天将来押我们回天庭受罚。大姐得知,立即请天蓬元帅报信。姐妹们商议,与其被关进广寒宫受罚,不如逃出天宫,到人间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天兵天将来时,众姐妹使出母后所传的十八般武艺,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震动天庭。父王得知后怒火千丈,特命托塔天王李靖持降神杖与捆仙绳前来捉拿我姐妹回宫受审。李靖来时母后反复嘱咐托塔天王,不得伤我姐妹性命。李靖不敢使用降神杖、捆仙绳收我姐妹,只是好言相劝姐妹回宫,向父王认错。

我等早知父王的唯我独尊个性,他哪会放过我姐妹,所以拒不回宫。李靖无奈,只得回宫说服父王等待我姐妹玩一阵子,再劝我们回宫。父王以圣命不可违抗为由,给托塔天王定仙神珠一颗说:'如若她们再不回宫受罚,你可就地正法。'天王来后反复劝说我们回宫。姐妹们知已经闯下大祸,父王不会轻饶,大家认定与其回宫受罚还不如留在这人间美景中活得自在。我们对李靖说:'感谢托塔天王厚爱,我姐妹宁愿在巫山听潺潺流水,望滚滚长江,食民间烟火,与百姓共苦乐,也不回天庭去过那种没有自由的日子。'李靖无奈只好打下定仙神珠,将我姐妹十二人化为十二山峰,耸立在长江边上。从那以后,我们姐妹就日夜镇守在这里,看长江潮涨潮落,听江岸纤歌民怨,除水中魔障,护过往船只。姐妹们日子过得既快乐,又有意义。我们每日看到人间男耕女织,夫唱妇随,不免有些惆怅、寂寞,忐忑不安。今夜大王来此,特来相伴,一品人间儿女私情,以慰孤独之心......"

楚怀王不解地说:"天庭是人们梦想的极乐世界,玉帝是主管人间、天上的最高统帅,难道他也会那么无情吗?"

神女叹息道:"天上、人间的帝王都一样唯我独尊,专横跋扈。望楚王能一改历代帝王恶习,勤政讷谏,公正廉明,亲君子而远小人。"

楚怀王似赞同非赞同地说:"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你认为无人管束,就自由吗?"

神女听出了楚王话中之话回答说:"自由并非来自管理者的恩赐,而是来自自己和百姓。"

楚怀王对此十分迷惑,连忙问道:"为什么呢?"

神女说:"数千年前大禹治水到此,南山小青龙兴风作浪阻止大禹治水。我姐妹十二人合力降服小青龙,将它锁在江心的大石上,从而消除了禹治水的最大障碍。百姓见到我们助禹治水有功,祈求父王赦免我姐妹之罪,还我们以自由之身。父王才命令守将取下我姐妹身上的枷锁,并允许我们自由生活在长江边,守护三峡过往船只,为百姓降魔除妖。你能说这自由不是来自自己的善行和百姓吗?"

楚王忙问:"有这等事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呢?"

神女说:"怎说没有呢?想起这件事,我们还有一些愧疚呢。"

楚王迫不及待地问:"有什么愧疚?你说来听听。"

神女就将降伏小青龙的故事讲给他听。

故事回到了公元前21世纪。大禹正领着成千上万群众在长江巫峡安营扎寨,试图凿开巫山,让江水沿江直下,以消除巫山水患。一天上午,巫山山南突然升起一片乌云。乌云越来越大,霎时天昏地暗,雷电交加,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几小时后,长江波涛汹涌,巨浪滔天,一条青龙从江心窜出,直撞北岸,北岸所住的治水民工和工棚,大部分被卷入水中。波涛直冲而下,碰着巫山脚又折了回来形成巨大的波涛与旋涡。小巫峡河流狭窄,汹涌的长江水难以通过,水在巫山下迅速上涨,长江两岸的不少居民来不及逃跑,瞬间也沉入水底......眼看百姓遭殃,大禹治水的成就化为乌有,十二神女心急如焚,立即商量如何降伏青龙。

可是捆仙绳紧紧捆住她们的双手,她们既不能入江屠龙,又不能腾云驾雾杀妖。正在她们尽力挣扎时,小神女的手突然碰到胸前的长命锁。她高兴地说:"姐姐们我有办法了,就用母亲送给我们的宝物来降妖吧。母亲曾说过,她送给我们的所有东西都有除魔降妖,保护自己的作用。"于是她取下长命锁投入江中,堵住江水北流,救出百姓。接着其他姐妹也不约而同地取下自己的手镯、耳环投入江心捆住青龙。小青龙被这突如其来的耳环、镯子拴住,再也动弹不得,只好听凭姐妹们用那些仙器将它锁在江心。然后姐妹们又抛下她们的项链拴住小青龙,准备将小青龙斩首。正在这时天空突现一朵祥云,太白金星驾着祥云从天而来。他在天空高叫:"神女手下留情!"

可是这时小神女的金钗已将小青龙的喉咙钉在斩龙石上,小青龙挣扎一阵就停止了呼吸。太白金星到来一看责备着说:"你们也太冒失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斩了小青龙,它可是无心之过呀!"

小神女不解地问:"什么无心之过,它淹死那么多人!"

太白金星解释说:"小青龙原是南山一条青蛇,在山里潜心修炼了数千年,一心行善积德,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前天它想去东海龙宫入族拜祖。进入长江后,它不知去东海的道路,就问江边一位割草的牧人,牧人举着镰刀,青龙沿着镰刀尖所指方向冲去。试图打开一条向东的道路。哪知它把所指的方向弄错了。镰刀尖所指是北,刀背所指才是东。因此它犯下了冲击北山,水淹百姓之过。你们说它死得冤不冤!"

神女讲完小青龙的故事后说:"我们神仙也有判断失误,做错事的时候,大王处事一定要多调查研究,不能冤枉好人啊!"

楚王听后深受感动,拉着神女不放,一定要她留下来帮助他治国安邦。

神女叹息着说:"可惜天上人间不能通婚。望大王以社稷为重,以苍生为念,莫贪图儿女私情,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我名瑶姬,是玉帝的小女儿。大王若能行善积德,弃恶扬善,将来必能成仙,我们自有相会之日。"说完,化做一朵彩云飘然而去。

楚怀王伸出手欲抓住不放,突然一脚踩失,惊醒过来,原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船过三峡,楚王遥望巫山十二峰,寻找神女峰所在。到达神女峰脚下,他命令将士将船开进错开峡(青龙撞开的峡口),登上斩龙石,面向巫山神女,发誓说:"我一定牢记你的教诲,处事多调查研究,不冤枉好人。"

楚怀王死后,楚襄王接位。楚襄王南下巡视时,船过巫山抬头发现高塘之上霞光万道,彩云缭绕,仙气笼罩。襄王问宋玉:"是何仙在此,驾起祥云?"宋玉回答说:"那是神女在此等待先王。"襄王又问:"此说何来?"

宋玉说:"数十年前先王曾游高塘与巫山神女相恋,先王要立她为妃。神女说:'天上人间不可通婚,若想相会请来高塘。我在巫山修炼,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先王早晚去看果然如此。从那以后,先王常去巫山,早看朝云,晚恋暮雨。并在巫山山腰建立了朝云庙。"

襄王听后做诗曰:"云庙不知何处存,情场云雨泪纷纷。如今过江思神女,除却巫山不是云。"

接着他叹息道:"神女真是女性的楷模,可惜世间再无这种'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至死不渝的夫妻。""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单相思比喻就出至此。

(史料出自《墉城集仙录》、李白诗《感八首》、《巫山县志》、《文选·宋玉·高塘赋》、《襄阳耆旧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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