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兀自摇头,曼声道:“也不要告诉他。”
月红的脸顿时闪过一丝茫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你为什么不高兴?”
“红儿你还小,不懂世人的险恶。孩子的事被越多人知晓,他越不安全。我不想被人剥夺做母亲的权利。”
月红恍然大悟,“夫人是说,怕静思公主害了你腹中的孩子,就像她陷害你把她推到楼下一样阴险?”
朱小朵不置可否,又道:“有些阴谋是无法阻止的,所以为了这孩子,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当然……不是现在。”她脸上的惆怅和悲伤散也散不去,一如漫天阴雨,凝重而又阴沉。
月红难过地说道:“我知道,夫人一定很舍不得东家。”
朱小朵淡淡地笑了笑,“红儿不要难过,我是拿起得放得下的人。等一些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说着说着,月红的眼中又噙满了泪,“夫人,你当真舍得离开吗?”
朱小朵悠远地望向窗外急如瀑布的雨帘,唏嘘叹道:“不离开又能怎样?人心易变,真情易逝,与其身心疲惫地守着,不如放开手,各自追寻各自的海阔天空。”
她轻轻抚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喃喃念道:“更何况,如今我已经有了孩子,我要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让他顺利得来得这世间。”
月红似乎比她还要悲伤,泪水不断,言语哽咽,“夫人,你和东家明明是这世上最般配、最恩爱的夫妻……”
她的心缠丝绕缕的痛着,不锋不锐,却慢慢在心底至深至软处洇开沉郁的钝痛,曼声笑道:“是呀,我也曾以为我是最幸福的人。可是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瞬息万变。爱情,承诺,甚至包括我自己的信念,也会被残忍的现实一滴一点的吞噬。”
朱小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散开眉间浓郁的忧愁,爽朗一笑,朝月红招了招手,替她试尽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哄道:“好了,红儿不能再哭了,再哭就不乖了。我答应你,等处理完一些事情,一定带着你离开,幸幸福福的,比呆在皇城还要逍遥自在,好吗?”
雨后初晴,黄昏时分的微风吹落廊外落英,纷纷扬扬,洒落一地馥郁芳香。
月红推开窗棂,照进一室灿烂霞光。
朱小朵缓缓走出小厢,清新的香气迎面吹来,一波又一波,撩得她阴郁的心情也由之舒缓了许多。
然而,她难得的好心情却被迎面走来完颜静思搅得支离破碎。
朱小朵见她踩着高高的绣金木履,身后的两名宫女托起她长长的裙摆,高贵而又矜庄地走来,每迈一步玉阶,都朝她挑衅地传递着矜骄的眸光。那眼眸中的尖锐,狠不得将她千穿万孔。
朱小朵见她走近,福了福身,微微颔首,“公主吉祥。”苍白的指节无意识地抚过隐隐作痛的小腹,心念忽动,告诫自己为了孩子不得不忍辱负重。
完颜静思冷声笑道:“经此一劫,姐姐倒真是乖巧了不少。”
朱小朵垂着首,默不做声。
完颜静思再次冷冷笑道:“呵呵,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低头了。本宫倒还想多陪你再玩几次,可惜姐姐是这般的弱不禁风。如果再多玩几次,你说陆大哥会不会一次一次地对你失望,最后一心一意地对待本宫?”
朱小朵咬了咬牙,抬首望去,忍不住说道:“你真是蛇蝎心肠,连自己的孩子也可以牺牲。”
完颜静思骄傲地笑道:“你错了,本宫根本就没有身孕。这一仗,本宫根本没有丝毫损失,倒是姐姐你元气大伤呀。”
她在朱小朵面前朗朗笑道:“呵呵……想一想陆大哥看着你的那双憎恨交迸的眼神。”复又摇头,啧啧道:“他对你的爱,还真是一击既溃。不需多时,他就完完全全只属于本宫一人。”
朱小朵屏息垂目,不再多言,缓缓琢磨着,眼中潮起潮涌。
完颜静思高贵疏离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曼声笑道:“姐姐你可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到最后,看陆大哥是如何待本宫又爱又怜。那时,你才是真正的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