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望着无边的黑暗,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她头脑一片空白,她知道最好也不要去想明天,更不要去想将来,不要期盼什么,更不要乞求什么。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今晚的事情发生了,如果不是因为爱,那也一定不能是因为别的。什么都不为。她想,这个纪录片拍完之后,应该马上离开他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让这件事成为她人生最见不得天日的秘密。就这样了。
悔恨交加中,小青只希望黑暗永恒,明天永远不要到来。
小青知道她不能在谭思远的房间留宿。她摸索着穿好衣服,有些踉跄地走出他的房间,轻轻地为他关好了门。旅店非常安静,余乐的房间也安静下来,悄无声息。小青不知道此刻已经几点了,他们似乎都已经睡了。没有人发现她和谭思远的异常吗,还是他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并且心照不宣了?她头重重的,再也无法思考。
小青回到了她与朱迪地房间,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去,想尽量不吵醒朱迪,也不要让她起什么疑心。进屋之后,她直接进了卫生间。打开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睛,脸上还有泪痕。小青失望地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就关了灯准备摸黑。走出卫生间小青被吓了一跳,从窗帘缝隙透进屋子的微弱的光,她看见朱迪并没有睡着,她躺在被窝里跟什么人在小声地说话,手里抱着电话机的听筒。朱迪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几乎是压着嗓音,以至于先前小青都完全没听到,即使现在小青离她那么近了,还是听不清楚。小青躺到自己床上。朱迪又跟电话里小声说了几句,然后结束了通话,把听筒“咯哒”一声撂在床头的电话机上。小青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跟她说句什么。她已经自顾自翻了个身,背对小青睡了过去,仿佛完全当小青不存在。
小青躺在自己的床上,无法入眠。朱迪跟谁打电话呢?用酒店的电话,只能是打给余乐或者小强,或者谭思远。朱迪一定已经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她刚才跟谁打电话呢,说些什么呢,一定是说我的事情,小青想。无论她在给谁打电话,说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不想让顾小青听到。
小青觉得,她和朱迪之间的敌意就在这天夜里开始确立了。
半梦半醒之间,小青仿佛听到了朱迪那咬牙切齿的二字:“骚货。”小青转头看看她,毫无动静,也许已经睡着了。
瞪着黑暗的天花板,小青没有望见艺术的彩霞,抬头却是漫天乌云,或许一场暴风雨将紧随而来。
黎明还是按时到来,小青头疼脑热地醒来,朱迪已经在卫生间哗啦啦地洗漱。随后,他们各自沉默地收拾东西,依然没有话。朱迪不开口,小青也不愿主动去交流什么。小青甚至有些生气,是非对错,不过是她和谭思远之间的事情,你朱迪凭什么挂着一副脸,好像别人欠了你似的。
和大伙碰头之后,朱迪突然就变得活泼热情起来,跟其他人话都很多,但依然不和小青说话。小青偶尔看一眼谭思远,一切如初,没什么特别,仿佛昨夜不曾存在。
回国的飞机十分空,小青换到后排的座位独自呆着,后来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听到前面好热闹,原来他们几个又开始玩牌了,谭思远也跟着他们玩得起劲,没有人注意到孤单失群的顾小青。
朱迪回头张望了一下,正迎上小青的目光。那一秒钟,小青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朱迪会不会已经了解了昨晚的情况,朱迪会不会招呼我坐过去和他们一起玩牌,朱迪会不会恨我,还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所谓,是我自己多心了。可那短短的一眼对视,小青从她的目光中什么都看不到。小青再次确定了,她的确是个有城俯的女人,心里的算计不露声色。在这个圈子里,如果不是这样叫她如何存活?
小青叹了口气,他们都是这个人际圈子里的精英分子,而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