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轮回一季,又回到了令人伤感的秋天,总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在这个秋天悄无声息地蔓延。
永泽叔带着年初去了北京,但传来的消息确实年初醒过来的希望不大,有时我真的觉得上天在和我们开玩笑,而这玩笑却让我们都毫无准备,措手不及。我又回到了上海,和年初一样,我最后一年也是要实习的,只是我并没有去找实习单位,而是选择了继续创作,《暮桥》的拍摄也快杀青了,郑弋霖说这次公司收益很大,而我只是在想,拿到的第一笔酬劳要给年初治病。
我不会相信上天的无情,我一直坚信年初一定会醒过来的。
后来我去了年初出事的地方,那里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只是施工的地方被东西围了起来。我只是站在外面看了看,想着那重物砸下来时的场景,想着蓝岚是怎样挡住了那重物,想着那一刻蓝岚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许在那一刻她已经来不及去想些别的东西,满脑子都是年初,她就这样逝去了,而年初再也听不到她说话了。
真想让时光倒流,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
有时又在想,年初不醒来也好,这样他就不用面对失去蓝岚的痛苦了,不用去面对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一切,只是安静地躺着。
秋叶静静地凋落,我一整天都在昏暗的宿舍里,脑子里都是年初的影子。
刘承龙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依旧在窗前发呆。
——喂,你小子在哪呢?
——宿舍,怎么了?
——出来吧,和我吃个饭,一个人老呆着你不无聊啊!
——好吧,一会儿见。
扣下电话,我整理了一下我的思绪,洗漱了一下,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我苍老了许多,嘴边的胡子来不及刮,穿上衣服我便出门了。
走到校门口,刘承龙开着车停在了路边。
上车之后,刘承龙递给我一支烟,看着烟雾一圈一圈腾空而起,我的心情才稍稍放松。
“怎么了?霜打了?这么没有精神。”
“没事,心情不好而已。”
“你看你这个样子,胡子都不知道刮一下,我今天可是叫了好几个漂亮姑娘。”
“你不是说就咱俩吗?”
“俩人对没有意思,叫几个女孩一起吃饭么。”
“那你去吧,我不去了,”说着,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刘承龙拦住了我。
“行,就咱俩人,不叫她们了。”
“这样不好吧,你已经约了人家了那就去吧。”
“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跟她们说一声就行了,你心情不好我就陪你一醉方休,”说着刘承龙打了个电话便搞定了,“走,好好喝两杯去。”
于是我和他找了家餐馆,就我们两个人,而刘承龙却向饭店老板要了最好的包间,只点了两三个菜,今天大概要和刘承龙喝个痛快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刘承龙问,”你最近应该高兴啊,不是赚钱了吗?”
“那些都是次要的,”我说,“突然发现人真是太渺小了,许多事情面前都是无能为力的。”
“你这又是没事瞎感叹,”刘承龙说,“唉,作家就是这样。”
我看着刘承龙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了,你接下来计划干什么?”
“没什么计划,继续写稿,”我说,“你呢?”
“我爸非得要传授我经商之道,理财之窍,你看我这样像个做生意的人么?”
“怎么不是,你爸是想把他的公司将来交给你,子承父业,你还是好好学吧。”
“无聊,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
“你都这么大了,别老想着玩,该干点正事,别让你爸妈一直操心。”
刘承龙笑了笑说:“你比我爸还唠叨,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正经一点,赶快想想以后干什么吧,别总指望你爸妈。”
“再说吧,越想越心烦。”
那天我和刘承龙喝了不少酒,走出饭店,刘承龙说要开车送我回学校,我跟他说不要酒后驾车,于是在我的劝说下,刘承龙给他爸的司机打电话来接,告别刘承龙后我回了学校。
只觉得头有些晕,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是郑弋霖打来的电话将我吵醒,我穿好衣服,洗漱一把,到了郑弋霖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了。
“你喝酒了吧?”郑弋霖问,“这么没有精神。”
“少喝了点,”我说,“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其实喝酒是不对的,”郑弋霖说,“雨欣昨天打电话了。”
“她好不好?”我问,“她说什么了?”
“放心,她过得很好,”郑弋霖说,“她说会打给你的。”
“哦,”我点点头,“过得好就行。”
“《暮桥》的拍摄已经完了,首映式定在了11月8号,到时候得去参加。”
“行,没问题。”
“这次的导演夸你的小说写得不错,下次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合作,”郑弋霖说,“洛北,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雨欣也替你高兴。”
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郑弋霖又说:“我爸妈现在对你刮目相看,他们会接受你的。”
“我说过不管怎么样,我对雨欣是不会放弃的。”
“我相信你对雨欣是真心的,”郑弋霖说,“她明年就回来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继续写文,不过我也想找个地方实习,不知道去哪。”
“这样吧,你来公司好了,我调你去部,就当是锻炼了。”
“行吧。”
“记住11月8号是《暮桥》的首映式,在北京,咱们得提前去。”
“在北京?”我问,“什么时候走?”
“提前两三天去就好了,怎么了?你有事?”
“不是,我是想去北京顺便看一个朋友,想在北京多呆几天,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可以,”郑弋霖笑了笑,“不过还是尽快回来。”
“好的,知道了。”
之后我便回了学校,我只是想去北京看看年初,更希望见到他的时候他可以醒过来。
年初,不管发生什么,兄弟我一直都在。
雨欣后来给我打电话,刚开始我们俩在电话里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听见她的哭泣声后才开始安慰她,她问:洛北,你还在等我吗?
我说:是的,我一直在等你,等着你明年回来。
雨欣又问我年初他们好不好,我说他们都过得很好,没有告诉她蓝岚已经走了,没有告诉她年初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声音。放下电话,我才反应过来,雨欣已经走了一年,我等了一年,只是想说,我会等着你回来。
真希望雨欣回来的时候年很粗可以醒过来,世界还和原来一样。
11月8号《暮桥》的首映式在北京举行,我和郑弋霖提前一天到了北京。
首映式那天我着正装出席,这是我平生以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平时在电视里看见的大明星现在居然可以近距离看到,除了激动以外,更多的则是紧张。这次《暮桥》的女主角是刚刚出道不久的童冰,听说她还比我小一岁,而男主角就是位老演员了。
首映式上,导演、演员都纷纷讲话发言,而到了我这里我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显得有些寒酸。
晚上我们一起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