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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夜,已经深了,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火车轰隆隆的声响,夜里没有了白天的燥热,但依旧有些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车厢里五味俱全,令人作呕,我索性坐在了窗户旁,打开窗户,冷风吹拂着面颊,这才觉得舒服些。

我叫洛北,从小在启明村长大,和夏年初、江涵影一起长大的那个调皮的男孩,现在也许我不能再被叫做“男孩”了,应该是男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个身上多了几分忧郁,少了几分快乐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快乐似乎对于我来说是件很奢侈的东西,有时我真的感觉快乐都是伴随着痛苦而来的,是痛苦的附件而已。我从来都不会流泪,但爸的事情彻底刺痛了我,打通了我的泪腺,只不过我流泪的时候没有人看见。

只是我一个人,一个人痛彻心扉。

刚看了看表,已经凌晨4点多了,我居然一点睡意都没有,而且脑袋似乎变得更加清醒,我依旧坐在车窗旁,窗外黑压压一片,零零星星有几处亮光。

我开始回想,回想几个星期前的事情。

我不知道年初那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永泽叔,还是蓝岚?那天见到年初,我承认我是被他气糊涂了,才会打他那一拳,后来在操场上他对涵影说的那一番话,从他的言语中我似乎明白了。在我小的时候我就一直认为年初和涵影是天生的一对,是要结婚的,可年初最终没有选择涵影,而是选择了蓝岚。

那天接近傍晚,江枫眠和涵影回了启明村,只有我和年初站在操场上。

“我是不是很蠢啊?”年初看着我,“是不是很幼稚?”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从小到大,我一直很佩服你,你成绩好,又勤奋,可是你的这一举动让我不能理解,”我接着说,“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不是因为蓝岚!”年初提高声调,“不是因为她!”

“我知道你想说是为了永泽叔,但跟蓝岚也有一部分原因吧。”

“我不想解释那么多,没有必要,我以后的路我自己选择。”

“那你喜欢蓝岚吗?”

“是的,我喜欢她,我喜欢她是发自内心的,有时我会觉得蓝岚很可怜,每次看见她都有一种想保护她的感觉,”年初说,“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那涵影呢?你敢说你没有喜欢过她?”

“也许对涵影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吧,从小到大,我都不希望有人欺负她,希望她快乐,她会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可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伤害她了。”

“是我给她的误会太深了,我很抱歉。”

“你早该跟她说清楚了,你不喜欢她,就不要对她好,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她很傻,会当真的,”我说,“我感觉你俩一直处于一种暧昧当中。”

“暧昧?”年初有些惊讶,“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有没有想过我不知道,我只是提醒你,既然已经爱了一个人,就不要再和别的人玩暧昧,一旦捅破是很伤人的,”我说,“你要学会处理好你自己的感情。”

年初笑了笑,“你别操心我,我现在的状况我比谁都清楚,高中每天都被学习压身,从来都不敢想这方面的事情,现在终于可以直面我的感情了,向卸掉了一个大包袱,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和蓝岚。”

“我会祝福的,既然已经爱了,就好好爱,珍惜眼前的,千万别错过。”

“嗯,”年初轻轻答应了一声,之后他便去找蓝岚了。

在我准备去上海的前两天,我回了启明村,我并没有去找涵影,也没有去找江枫眠,而是一个人在村里转悠,看看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想想以前的事。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在想,我是怎样从一个小男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觉得时间真的好快,好多想抓住的东西却没能抓住,不知不觉中便随着时间轻轻溜走。

《夏了半个世纪》能够出版也是我没想到的,在这本书的读者见面会上,有读者说看了我的这部小说都流泪了,又有人问到底“北坡”存不存在,我说存在,而且要比我在书中描写的美丽得多。这次回到启明村我本想用相机拍几张北坡的照片,可再次看到北坡时,它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没有了昔日的那种美,满眼荒凉。

北坡死了,它着我们的回忆走了,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为它默哀。

有时又在想,到哪再去找像北坡这样的地方,大概再也找不到了。我后来又见到了涵影,那是我准备离开启明村时在村口偶然碰见她的,她的脸上依旧有着淡淡的忧伤,她对我说她已经把年初放下了,她说她太累了,她需要时间去忘记,但要忘记一个对自己刻骨铭心的人谈何容易?

我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要忘记一个人,并非不再想起,而是偶尔想起,心中也不会有波澜。可是涵影,当你想起年初的时候,心中何止是波澜,应该是波涛翻涌吧。

我记得高二那会儿年初有一天发生经地问我:“你和涵影在一起的时间也挺长的,你就没有喜欢上她?”

我只是笑笑,其实那时对涵影是有一点淡淡的喜欢,但我嘴上说没有,只是当时知道涵影喜欢的是年初,后来又知道江枫眠喜欢涵影。

也许是我把自己藏得太深了,涵影并不知道我喜欢她,当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我说了一个女孩的名字:郑雨欣。

我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和她在一起。郑雨欣又是个怎样的女孩呢?可以用大大咧咧来形容,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我挺欣赏她的。

只是我不明白她怎么会喜欢上我。

她向我表白的时候,我们正坐在一个名叫“阶梯”的酒吧里,那也是我第一次去酒吧这种地方,里面的环境有些嘈杂,烟雾缭绕,我感觉浑身不自在,雨欣在一旁笑我。

“你那表情太滑稽了,”雨欣看着我,“是第一次来酒吧?”

“对啊,像我这种来自小地方的人,哪能消费得起。”

“呵呵,没事,第一次可能有些不习惯,多玩几次就好了,我和我同学周末都来这里玩,今天我请客。”

我笑了笑。郑雨欣在上海最好的高中上学,家里的条件也相当不错,我后来才知道雨欣的哥哥就是“圣诺”文化公司的董事长。

“要喝点什么?”她问我,“酒还是果汁?”

“果汁吧。”

“真扫兴,喝什么果汁,没劲儿,喝酒吧?”

“那你还问我?”我说,“喝酒就喝酒,到了酒吧就得喝酒。”

“这就对了!”说着,雨欣让服务生送过来一瓶我不知名的红酒,又送了几瓶普通的啤酒和一些小吃。

我原来不知道我的酒量怎么样,就是那天我才发现我的酒量还不错。只是雨欣喝了几杯后,脸上便泛起了红晕。后来她拉着我到人群中间跳舞,跳了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我们又回到座位上休息。

雨欣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说了一句:“洛北,我喜欢你。”

音乐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声音,但我还是听见了。我想雨欣大概是喝醉了,我于是拉着她走出了酒吧。外面飘起了小雨,我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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