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瞎。”这个字,那把已经在心里生锈的刀仿佛又钝钝的往里刺入了一分,疼得他握紧拳头。当一个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他本能的也会去伤害别人“你七岁时就被大火毁容,何来美丽可言?”嘲讽的抽了抽嘴角。
“所以你蒙住双眼,就是怕见到我被大火烧毁的脸?”这不是典型的掩耳盗铃吗?弱水准备冲上去,扯掉他脸上的丝缎。
“你要干什么?”他马上挡掉弱水的手,捏住她的手腕,捏得弱水生疼。
“我偏要让你看看本姑娘毁容的脸!”不顾他捏得生疼的手腕,我行我素的要去扯掉他脸上的丝缎。这男人真是可笑!难道一辈子对着她都蒙着眼?这太侮辱人了!
“不要碰我的脸,不要试图解开它!我只说一次,若需要我说第二遍时,那将是你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甩开这个女人的手,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他转肯瞬间变成地狱的魔鬼。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前一刻还像个纨绔子弟调戏她,后一秒就变成了无情的刽子手,她愣住了。
半晌,弱水脑子里好像有点思路了,但是还不够清晰“你的眼睛……怎-么了?”小心翼翼,试探的问询。
这个女人一定要让他好不容易掩饰的伤痛,重新展现在人前吗?“我-是-瞎-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如果不是这样,你一个毁容,无人肯娶的女人,以为我会要吗,相府千金又如何?”一道闪电,五雷轰顶!把柳弱水当场劈死!她嫁的人是瞎子!这就是柳若非没说完的那半句话!这恐怕也是定国将军府为何要娶她一个毁容女的真正原因,因为这个男人是瞎子,对于目盲之人来说,是美是丑都一样。更悲催的是,意味着她还是不能取下面遮生活,她相公是个瞎子,看不见她的脸!
“如果知道你是瞎子,还是这么没风度的瞎子,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嫁给你!”上街制造混乱的幻想破灭了,还要和这种变化莫测,脾气阴晴不定的人生活一辈子,真是生不如死。
“你还是面对现实吧,像你这样的丑女人能嫁入定国将军府,是三生的造化,这辈子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连皇上都要忌三分!何况还是毁了容!多少女人想尽办法要嫁进来,如果你不是相府千金,轮也不会轮到你!”
“定国将军府,如何?荣华富贵,又如何?身外之俗物!对我来说,皆可抛!你看起来拥有这些他人眼里看起来很珍贵的东西,在我眼里却不值一文。连自由选择婚娶的权利都没有,和抱着一堆珠宝躺在金壁辉煌的坟墓里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这种混吃等死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一份真挚的情感,一份潇洒和自由。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这一番话,像一颗石子投落,虽小,却在李慕风的心湖里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屋里两人在斗嘴,洞房外定国公与将军,将军夫人正在大厅里热情招待着宾客。大公子二公子携各自的夫人陪同,一片喧哗。大家都在推杯换盏,来了不少巴结之徒,都想趁着定国将军府大摆婚宴来奉承。兵部侍郎王大人自然也携家眷带了好礼登门喝喜酒“恭喜定国公,恭喜李将军,慕风少爷小登科,二位又有新媳妇茶喝了,来年添得曾孙,定国公真是好福气!”“王大人下个月也要喝新媳妇茶了,也要恭喜王大人啊。”将军回敬了王大人一杯。“听说王大人下个月娶的正是我这个孙媳妇的妹妹?”定国公今天满面红光,甚是高兴,因为慕风是他最喜欢的孙子,这个孙子也最是心疼他,祖孙俩的感情都好过将军和儿子。“定国公说得正是,下官的小儿子娶的正是柳相爷的二女儿。”见定国公发话,王真林忙起身作揖恭敬回话。“今日是慕风的大喜之日,王大人不必拘礼,只管坐下畅饮。”“谢定国公,只是怎么未见三少爷出来热闹?”“慕风不喜这种人多的场合,又恰逢昨日感染了一点风寒,故就在内堂休息了,请各位还勿见怪!”将军大人见父亲沉了沉脸色,赶忙把话圆了去。不一会儿,数不清的来参加婚宴的大大小小的官吏轮番敬酒恭喜李府再添新媳妇,一时间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但没有一个人敢提及新郎的盲疾和新娘子的已毁容颜。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流逝。不多时夕阳西下,丫环通报后,进屋摆了饭菜碗筷。两个人还是不言不语,各怀心绪。
眼看桌上的饭菜都要凉了,李慕风敲着桌子叫道“还不伺候你相公用饭?想饿死亲夫?”
“碧落,红珠!”和这厮斗了半天,吃的那几块糕点早就五谷轮回了。
“小姐,姑爷。”两人闻声推门进屋,恭敬的向两人福了一福。
“你把她们叫进来干什么?”李慕风不解的问道。
“伺候你吃饭呗!”弱水不理他,自顾自的拿了筷子准备夹菜。
“我是叫你伺候,你们两个出去。”一句话同时下了两个命令,一是命令弱水伺候他吃饭,另一个是对碧落和红珠下逐客令。两个小丫头,有点为难了,女人是嫁夫随夫,以夫为天。但她们两个人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这里也不是相府,到底是听小姐还是听姑爷的?
“这是我的丫环,你要命令,就命令你的丫环去!”好不容易要开吃了,又要被这厮气得吃不下了。
“这是李府,你的人都是我的,何况丫环?再不出去,我明天就把这两个不听话的奴才卖了!”听起来像是威胁柳弱水就范,却更像是个小孩子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