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妖里妖气的!”
“嘘,你别乱说话了,虽然太子妃与以前有那么点,不一样了,至少跟太子爷的夫妻关系倒是越来越和顺了。”
“就那狐媚子样,能不和顺吗?”
“明月素来端庄娴静,怎会被人说成妖里妖气?”秦玉心中略有疑团,总还是去见一面好。
劳家旧宅不愧是当年先皇帝陛下住过的宅子,虽不及裘家富丽堂皇,可是雅致清幽,作为读书疗养之地,的确最适合不过。草木虫吟的四时节气早已被打破了自然规则,庭院中秋开的金菊、春开的艳桃,同时绽放,诡异古怪之极。园中渠道迂回,从未来过的秦玉要找到明月所居之处,着实不易,更何况此时已晚,这会儿明月未必方便见着。
“见了又如何,也罢。”秦玉跃上屋顶,几个飞身悄无声息离开了劳家旧宅。着天空黑漆漆一片早前就已经没了月色照明,只有漫天散布的星辰,时隐时现,黑夜之中两道人影插身而过。
“秦,秦玉!”烈火猛地一转身,向后追去。秦玉只觉刚刚路过之人十分熟悉,只是刚刚一心记挂明月之事,并未注意对方。这样的乱世,即使是燕雀之地有一两个高手也不足为其。这一刻,却总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而且越来越近。秦玉加快了步伐,闪身进入了客栈的客房。
“呜呜,呜呜……”秦玉刚刚进屋,还未静下心来,就听见隔壁的辰字号房传出,嘤嘤呜呜女子哭诉之声。
秦玉这才回想起白日之时店小二曾说过辰字号房闹鬼,还出了人命,没想到还是位娇滴滴的女鬼。秦玉悄悄开了房门走向隔壁的房间,假装浑然不知敲了敲门道:“姑娘,所为何事半夜在此哭泣?”
屋里的哭声停止了下来,开门的女子娟秀美好,眉目如画,一身青色裙衫,朴素端庄。原本打算被恶鬼吓一跳的秦玉,此刻却是大失所望。
女鬼见秦玉风神俊秀,面目和善不似坏人,邀入屋内一番诉苦。
“公子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妾身的难处,无人可诉。”这女鬼神态自若,不像是假装可怜。
“姑娘,在下虽然人微力薄,无足轻重,可也愿为姑娘知音,分担忧愁。”秦玉诚诚恳恳,没有半分虚假做作之态,女鬼凝思一分,下决心道:“妾身即已为鬼,又还能有何惧?”
“妾身姓明,单名一个月字,本是当朝大将军之女,有幸的选入宫中服侍太子……”
“她,她是明月,明月不是应该在劳家旧宅吗?为何会在这里?”秦玉心中疑惑颇深加之重见明月,中心哪里还听得下许多。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一起一落不知多少回。
两年前,太子东宫红灯挂彩,鼓乐声中太子爷迎娶了自己第一位夫明月。新房之内,一身喜服的新娘子顶着红盖头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夫君踏入新房。屋内的冷清与屋外的热闹相比,两者之间似乎相隔千里。直到屋外祝贺的人渐渐散去,酒宴不在,屋内依旧冷冷清清毫无变化。门口立着的宫女个个像座千古不化的冰雕,面无表情,站得稳稳当当,许久也不见变化,似乎永不知疲倦。
明月连续数个时辰总保持着一种姿势,早就酸痛僵硬,凤冠虽然华贵,亦是尊贵的象征,戴久了也免不了头晕。
“这喜宴都散了,为什么殿下还不来?”明月心中正纳闷,门外突然传入酒味,太子被人搀扶着进了喜房。太子随意躺在了床上,闷头睡下,完全不顾辛苦奔波一天的太子妃。宫女、嬷嬷自然退下,走得没点声息,却是井然有序,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宫里老人了。
冷落太子妃一夜的太子,清早醒来便不见了踪影,之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于这个太子妃根本没有正眼瞧过,每每路过景珃宫总是避而远之,甚至故意绕道。主子不受宠,做奴才也就渐渐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明月自小也是被宠大的,哪里受过这般气。只好向皇后哭诉,皇后每次训斥完太子之后,太子人虽来了,态度却是极其恶劣,稍有差池,便大势夸大挑刺。两人关系反而更加糟糕,没多久太子又纳了林良娣。
明月原本以为将在与冷宫无恙的景珃宫度过一生,哪知三月之前忽然风云变色,皇城百姓个个形如妖魔,力大如牛,一起杀入皇宫,在众将士掩护之下分散几路与太子一同逃了出来。
“好不容易逃到了燕雀镇,本以为到了这里总能获取暂时的安宁,谁知那天”夜里,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
“没想到明月嫁入宫中之后,竟然吃了那么多苦头,也不知那太子为何这般不知道珍惜明月这样一个好女子。”秦玉脑子突然映出哀乐图里的明月,“那个明月是明珠吗?”
夜已深,明月睡梦之中却总是梦到些不好的东西,先是一只恶狗追着明月,明月用尽心力的奔跑,一心想要摆脱那只恶狗的纠缠,眼前是一片汪洋,明月心一横跳了下去,水下却是一群恶鬼,恶鬼们一直拽着明月往下拉去,明月越陷越深直到深入湖底。
“救命,救命!”明月惊呼着从梦里清醒过来,全身汗水早已浸透衣衫,一股异香从窗外传入,明月起身朝屋外走去,只见院内一夜之间开满了金色菊花,十分美丽。只是这景致虽美,却怪异的很,原本院子里开的都是粉桃,应该是春季才对,为何一夜之间金菊遍开?
“美吗?”明月沉迷于眼前的美景,身后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明月转身一瞧,眼前之人竟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自己是一身白色的亵衣,这女子却是一身金黄的华衣,就如同那金菊的色泽一般。
“柳儿,谱儿,你们在哪?”明月呼喊着那些平日最为亲近自己的宫女,可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人出来看自己一眼。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金菊映出许写微光。黄衣女子突然掐住明月的脖子,笑的一脸温柔,仿若这不是再杀人,是在做吟诗作对的风雅之事。
“救、救命!”
“你看这些金菊,那么美,却终日处在这里却无人欣赏,是不是很可惜?等你死了,以后都不会了,不会了!”
明月惊恐的望着黄衣女子,黄衣女子依旧保持那温温和和的笑意,临死之前,直至死后明月记忆里总会浮现出那挥之不去的笑容,好像真的很无害,又有几分可怜。以及带几分解脱般说出的“不会了!”
明月倒在了金菊花圃里,黄衣女子走进了屋内,屋里燃起一盏明灯,屋外又是天明红霞。
“事情就如此,妾身死的莫名其妙,成了孤魂野鬼,无处栖息,劳家老宅又靠近不得,只好栖身在离劳家老宅最近的西家客栈里。”
“在下听小二哥说昨夜出了命案,太子妃可知是怎么一回事?”秦玉心中悲痛,自己若是能早个两三日到达燕雀镇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自己兴许能够救得明月一命。
“这个妾身亦不知,昨夜这房间住了客人,妾身便在厨房栖身,后来听说出了命案,没人再敢靠近这屋子,我便搬了进来。哪知竟遇到了公子,妾身是鬼难道公子不怕吗?”明月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一时只顾自己抒情,这才注意到这位斯文的公子,竟然毫无畏惧之色,心中敬佩,却也疑惑。
秦玉坦然一笑:“在下见过的鬼怪又何止太子妃一个……”秦玉话未说完,只见一只火鸟冲进屋内,立刻化身成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大嚷:“秦玉你果然在这里!”
烈火莽莽撞撞的性子一点没变,秦玉一眼便认出是昔日赤硫黑海上的烈火,还记得当日答应盗取血辰剑为其斩断铁链,后来又出了许多事故,未曾实践诺言,看样子是自己逃出来了,该不会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明月虽成了鬼魅,看到这个样子的烈火总有些惧怕,本能地向后退了退,秦玉将明月挡在了身后。
“前辈,昔日违背诺言,并非秦玉忘恩负义,只是其中诸多变故,若是前辈执意责怪在下,前来寻仇,还请前辈放过明月姑娘。”秦玉恭敬有礼,既不逃避罪责亦无所畏惧,,明月不由得又多敬佩了几分。
“秦玉,你说什么呢?鬼王跟我说了,已经答应明珠那小鬼帮我斩断铁链,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
“明珠?”秦玉不解,那个时候明珠时时刻刻都与自己在一起,何时与鬼王提过此事。
“对了!”烈火朝四周望了望,没有其他人,颇为失望道:“明珠那小鬼头呢?为何不见踪影?”
“前辈找明珠有何要事?”
“自然是要与之一战,一分高下,昔日在赤硫黑海他不肯与我打,这下我得以自由定纠缠到底,直到他答应与我决斗为止!”
“这个烈火前辈,果然有些神志不清,难怪被鬼王困在赤硫黑海,被人搭救不但不思报恩,反倒要与恩人一战。”秦玉转而又想:“烈火尚不知明月与腾蛇之事,他们那么像,不如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