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位与宫外西南方向怀远寺附近苍莽的丛林中,上官婉如已受封为贵人,便以皇室身份安葬。
万籁俱寂。
一座坟墓前,立着打着灯笼与火把全副武装的三女一男,某女战战兢兢的一手提着灯笼,还不忘记紧紧挽着鬼魅的胳膊,另一只手打开手电筒,远远望去萤萤的亮光,恍如鬼火传动般。阴风恻恻,拂面而过,某女的手攥的更紧,灯光下,指节有些泛白,脸色骇人的青。
鬼魅费事的搬开某女的手,嘟嚷道:“是谁跃跃欲试的说要开棺验尸?是谁大半夜不睡觉非要跟来?又是谁死命的不同意白天走了程序在开棺,非要三更半夜来开棺,说什么程序繁琐,节省时间,现在到害怕起来了。”
“我哪里知道会这么恐怖?我以为皇陵都如电视里演的那样气派呢?”与乐萱呆的时间久了,对与她口稀奇古怪的词语,大家也都能理解七八分。
怀远寺守夜的钟声“当”的一声敲响,伴随着鸦雀惊鸣声,乐萱哇的一声丢掉了手电与灯笼,一把抱住了身旁的醉墨。灯笼落地立刻燃烧起来,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不远处一根枝繁叶茂的老树上,蹲着一清濯的身影,观察着几人的一举一动,脚下的树枝并不粗壮,他却稳如泰山的踮脚立与上面。见斯严开始动土,他双拳紧握,牙齿咬住下唇,眸中射出一道寒光,他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即使他狠心的将她推离自己身边。
鬼魅轻盈的挥舞着铁锹,将土散到旁边,然后立住不动,忽见她身形一晃,快如闪电,如盯住猎物的鹰般向丛林中掠去,几分钟后就见她用原本系在袖子上的丝带捆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过来。
“说,谁派你来的?”鬼魅掬起一丝迷倒众生的笑容,捋了捋自己的秀发。
来人抿着嘴一言不发,鬼魅抬起纤纤玉足,狠狠的在他身上招呼。然而仅此一下,就见那人,缓缓闭上双目,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来。
醉墨上前查看,一探鼻息,已然全无,摇摇头不在言语。远处隐隐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闪烁的火把隐约可见,像是御林军。
“走吧,先离开这里,看来今天我们的行动早就暴露了。”鬼魅神色有少许凄然,冷眼向另一个方向的那根不太粗壮的树木望去,树枝微微摇曳,却不见有其他异常。
“今天我们疏忽的地方太多。”斯严也望向那棵树,以他超凡的洞察力来看,那树上刚刚确实有人,而此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们眼皮下逃走,可见此人功夫之高。
乐萱一脸茫然,“敌人在那边,你们都看那棵树做什么,莫明其妙。还不快走呀,一会想走都走不掉了,别忘记我可不会轻功,小心拉你们后腿。”说完拉着醉墨,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出去……
迤逦隐约的宫墙,一眼望不到边,就像一个金丝牢笼一般,束缚着一些生物与死物,同样也束缚着人心,宫灯闪烁,生物与死物也清晰可辨,而假山后却阴暗的模糊。一个婷婷玉立的女子隐去半个身子,站在那里,素面朝天,仰望着满天的星辰,身体微微向后靠了下,依在假山上,抬起手,那样一颗一颗的数着,思绪飘到儿时与哥哥一起看星星的时光,耳边响起了儿时哥哥的声音。
“妹妹,你说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呀?”
“不知道,不如我来数一数吧。”
“好,我们一起数。你左边,我右边。”
一颗,二颗,三颗,女子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和煦如风。
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里翻滚,女子收起了那甜美如花的笑容,眉微皱,一丝无法言明的痛楚,在心中蔓延。
古色古香的床榻,臧红色的帘帐轻轻挽起,病入膏肓的老人,伸出苍老如干枯树枝的手拉住她,喘息的说道:“你非我…亲生女儿,我…我待你如已出,在临死之前我告诉你…这个事实,有机会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吧,但我的家产却不会分你一分。”
“爹,这不是真的,你骗我的对吗?”女子泪眼婆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爹,爹,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好自为知。”说出藏匿心中多年的秘密,老人安心的闭上眼。只是死人的安心闭眼却给活着的人带来了无尽的苦疼。
“爹。”……
那一天,她的世界天地之变了颜色……
那一天,她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那一天,整个府宅以往对她毕恭毕敬的下人,要么对她恶语相向,要么对她避而远之……
那一天,她亲爱的哥哥不在是她的哥哥,随然依旧一如既往的疼爱她,而她们之间却有了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那一天,她…….她还是坚强的活着……
白皙葱嫩的小手,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襟,手上带着绿松石的戒指,不时闪着一丝青碧的光茫。她是个知足,感恩的人,从来没有怨恨过,一如她进宫一样,都是她自愿的,只是,她心痛,窒息的痛,为自己,也为他……
此时,一身着夜行衣的清濯男子,以绝顶的轻功飞掠到她身边,扶着她,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宽阔的臂膀上,满脸关切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淡淡的专属于他的气息传来,钻进她的鼻子,女子贪恋的呼吸着,然后轻轻的推开他,幽幽的说道:“没事。”
刚在角落里站了半天,看着她清丽容颜上的表情变化,心中难以言明的惆怅,从何时起,她习惯了把心情憋在心里不在与他述说?从何时起,她将苦水一个人吞在肚子里,不在依靠他的臂膀?见她扶住胸口,忍不住出来关心,迎上的是她依旧冰冷的目光,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沉默了一会男子开口,“你瘦了,在宫里过的不好对吗?”
夜色浓重,仿佛一切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两人恍如幽灵的雕像在其间投下长长的、捉摸不定的影子,
知了叫声与蛙鸣声,穿过广阔寂静的夜,演奏着十分奇妙地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