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遍洒,半江瑟瑟半江红。
倚靠虞江而建的星河港湾沐浴在一片宁静唯美的霞光之中,绿叶蓁蓁,花艳如火。
几线金光从薄纱窗帘的缝隙调皮溜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曳出数道明暗交错。陈碧海站在门口,默默看欧黎心急如焚的叫来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医生给宋词诊断,又细心的用热水濡湿毛巾替她擦拭不断冒出细密汗水的额头和脸庞。他动作细致,神情认真,眉宇间蕴籍的全是平时在公司看不到的柔情。不是没有男人为自己做过同样的事,然而,他们都不是欧黎,不是自己历经百转千回才遇到的男人。
输液开始前,医生和欧黎一直在叽里呱啦交谈。
陈碧海听不懂,只能依约辨得出是意大利语。
从他们的神态来看,宋词的病情应该不仅仅受到刺激这么简单。老外医生做的手势夸张,似乎要尽快做决定,欧黎听到后脸色相当差,语调极度不耐。或许是过度烦躁影响心绪,她觉得他们之间谈话的方式既不像朋友,也不像固定家庭医生与患者,老外对比自己年轻不少的欧黎好像很尊重,或者说,敬畏。调好输液快慢又叮嘱一番,老外恭敬的弯弯腰后才离开。路过陈碧海身旁时,他友好的笑了笑,眼睛里却有明显的疑惑,像在奇怪多出来的女人是谁。
待他出门,房间坠入出奇的安静。
远远瞥见欧黎自从坐到床边就再也没松开过掌心的手,陈碧海的身体无力靠向门框。
如果没有支撑,害怕自己倒下。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悄无声息的凝视良久,终于恢复素日冷静——
不管之前透过橱窗看到的一幕多么难以接受,她绝对没想过自己会让好友突然晕厥或陷入危险。亲眼看到宋词在自己眼前倒下去的一刻,她有种突如其来的恐慌,如果宋词有三长两短,自己就算得到梦寐以求的男人,是不是也会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很想问问欧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是,想到他从抱着宋词奔进车内到现在都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她又不愿开口。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转身,尽量让动作看起来洒脱一点。
“我们谈谈吧。”
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男音,刚想抬步的陈碧海立即像被施了定身咒。
所谓的谈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好事,更不可能是转机,可是,依然心甘情愿。
至少,他主动叫住了自己。
窗明几净的厅屋中央,相对无言。
取来咖啡递过去,欧黎打开易拉罐,灌了大半瓶。
和衣服颜色接近的指甲油泛出薄淡而迷离的桃红光彩,陈碧海听到自己的呼吸,很沉。
“对不起。”思绪从没像现在这么紊乱,说不清怎么了,溜出嘴的竟是道歉。
“不,应该是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