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异被久违的心痛悉数取代,多年贴心贴肺相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梦中少年对好友意味什么。如果说徐远山是宋词在现实生活中最亲密的依靠,梦中少年则是她在感性世界里无可取代的眷恋。还记得刚成为朋友那会儿,曾不止一次觉得宋词对梦境的痴迷令人匪夷所思。时间越来越长,她偶尔也会相信世间真有梦中少年存在。假若今天宋词告诉她梦中少年是随便的另外一个男人,她相信自己会为好友欣喜激动,可惜,他居然是欧黎。
“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可是期间发生很多…抱歉,终究是我隐瞒在先,对不…”
“他爱你吗?”
压根不想重复聆听毫无意义的道歉,陈碧海仿佛顷刻间恢复雷厉风行的本色。远远望向咖啡屋内表情淡漠对自己却存在无比吸引力的男人,她清楚抛出的问题已将自己置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因为不论答案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彻底斩断不知不觉间早已盘根错节的情根。
“他…”
他确实没说过爱自己,不是么?
跟随好友视线,她看到玻璃那边的欧黎神情萧淡,像在认真而纠结的思考什么事。薄蓝光线勾勒出的侧脸分外英俊,沉静如水的他轻抿唇角,于浮光里遗世独立,恍若根本不是世界的真实存在。看到这幅比画卷还要美丽的景象,不知道为什么,宋词心里升起不自信不安然的恐慌,就像所有都是虚幻,自己只不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不同于往日的另外一场梦。
头,骤然作疼。
模模糊糊的,很多类似静态画面像碎玻璃一样扎进脑子,她抬手扶额,咬唇道:
“他对我很好。”
“我爱他,比你想象的要爱。”轻轻启唇,陈碧海意识到自己十分混蛋。明明看得出她确实内疚脸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挑明观点,并试图宣告不会放弃。可是,为什么退出的应该是自己?有的东西可以相让,有的则永远不能,爱情,显然属于后者。
“我知道。”
“我不能放下。”
“我了解。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你…”
善解人意的言语击倒心内最后一道城墙,一颗泪滴从陈碧海的眼角滑出。此时此刻的善解人意,无疑令人心痛又心酸。她用力握住双手,几条青幽色脉络在修长脖颈上浮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应该把它当做你为自己的辩解,对我的安慰,还是胜利姿态的宣告?”
“都不是。我经历过,所以懂,仅此而已。”
近在咫尺的容颜越来越模糊,宋词竭力抬眸直视对面的人,可是,根本看不清楚。
疼痛在阳光晃过眼睛的一瞬间达到巅峰,身体摇摇欲坠。
黑暗淹没之前,依稀看到陈碧海迅速伸来的手臂和担忧的面孔,她的唇角,抿出一缕淡而涩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