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喧闹的秋闱场上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有人甚至昏了过去。
妩叶最后的一抹微笑萦绕在我的心间、眼前,不解却无解。我走下悬崖,正看见冒顿盯着妩叶绵软的尸体,眼神是那么的复杂,他没有解恨吗?我缓缓地走过去,妩叶的身上没有一滴血,那微笑依旧,只是眼睛睁得好大,似有不甘。
我蹲下去,刚要伸手为她掩上双眸,突然,冒顿伸出手挡在我的手前,合上了她的眸。他拉我起来,对身后的莽青说:“送凝烟回去!”
莽青应着,我连忙摇头:“我陪你。”因为我看到冒顿的眼中有迷茫,而且他的手是那么的冰冷,他虽然做了如此残忍的事情,他仍需要抚慰,也更需要平复他心中的怨气,不要再牵扯上别人就好,比如叶护。
冒顿对我的选择甚是欣喜,他拉了我来到头曼的身前,凄凉立刻布满他的眸。
冒顿缓缓地跪在地上,默默地将头曼身上的箭一支一支的拔出,甚至有些轻柔。等箭都拔出后,他让莽青端来清清的河水,一点一点擦拭血迹,一切都是默默。
我似乎看到冒顿有泪落下,也许此时的冒顿想起了儿时头曼对他的宠爱,也许他也想起了头曼对他的不公,也许他更想起了头曼最后的背影,但此时他只是默默地尽着作为儿子应尽的事。
我静静地站在旁边,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只是冒顿此时的表现并没有载入史书,也许司马迁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弑父吧,这将是永久的秘密,也将是冒顿心中永远的刺。
等冒顿做完了这些,他对天叩拜了3下,然后一声呼哨,唤来色勒莫它们,任它们将头曼与妩叶的尸首啃噬。
我心底慌张,却又对冒顿的所作所为无语,他的内心想必也在煎熬,我也懒得再与他争辩,即使争辩又如何呢?谁能从饿狼口中夺回他们的尸首?
冒顿已经恢复了霸气,对着所有的匈奴人说:“即刻起,我就是你们的单于,我要带领你们收复我们失去的土地,带领你们寻回失去的尊严,带领你们成为整个草原的霸主,不再任人欺辱。”
先是莽青地欢呼,冒顿12骑死士跟着欢呼,然后就是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很难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看到冒顿意气风发的脸,我突然感到一种无奈还有厌恶,转身缓缓地向马车走去,冒顿跟了上来:“我必须这么做。”
我点头:“如果这样能让你快乐,只是你快乐吗?”
冒顿拉住我,绿眸紧紧地盯着我,他摇头:“我以为我会快乐,可是我没有。”
我苦笑:“这样就好,你的本性还没有失去得太多。”
冒顿不语,扶着我上了马车。
我坐好,他也跟了上来:“能把你知道的秘密告诉我吗?”
我摇头:“其实,很多秘密你早已明了,只是不愿面对罢了,比如头曼的秘密!你安在他身边的人并不少!”
冒顿笑得有些尴尬:“我希望我能做些让你快乐的事情,我快不快乐无所谓。”
我抬眼,看到一丝真诚,于是我说:“好,我希望你放弃心中的恨,做个能让匈奴子民快乐的单于,你能做到吗?”
冒顿皱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必须除掉他,才能做那些让你快乐的事。”
我冷笑:“为什么你总有附加条件?放弃吧,这样对谁都好!”
冒顿摇头:“我不会违心答应你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对他的恨比谁都多!”
我不再说话,免得他恼怒,一路盘算着将要如何。
回到王庭,众人已知噩耗,都识趣地拥护着冒顿举行了盛大的祭拜大典……
次日,冒顿就嚣张地差人通报周边各国,他杀父弑母自封为单于的事情,我明白他如此不顾及自己的颜面,目的就是在引叶护回来,却又毫无办法。
午后,我在山坡上散步,突然头顶传来鸽哨声,我突然想起了莲丫还有芙蓉,也许能帮上忙的就只有她们了。
我走向金顶大帐,门口的卫兵远远地见我过来,连忙通报了一声,冒顿迎了出来,却是皱着眉,咬着唇,隐忍着巨大的怒气。
我放慢了脚步,他走了过来,把我紧搂在怀中,我感受到他的愤懑。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东湖派来使者,管我要大宛送给头曼的千里马!”冒顿的眉皱得更紧,我挣开他的怀抱:“头曼说过:‘很多东西你想要得到,就先要失去一些东西,你才能得到你最想要的。’他不是一直这么训练你的吗,你怎么还会这么生气?毕竟你还不到时机,任他们嚣张又有什么不好?”
冒顿凝视我许久,眉头舒展,拉我进了大帐,众将正在争论不休,“怎么可以把那么好的马匹给东湖?”
冒顿冷笑:“不过是给他们一匹骏马,又怎样呢?”
莽青望向冒顿,似乎明白了冒顿的言外之意,众将仍不理解,但碍于冒顿的阴晴不定,隐忍了下来,都走了出去。
冒顿拉起我的手:“谢谢你的提醒。”
我抽出手:“只要你别在得到的同时,失去更重要的就好!”我避开他不悦的目光继续说:“我想请你派人将莲丫和芙蓉接回来。”
“芙蓉?”冒顿有些惊讶。
于是我告诉他了一个大概,他点头:“明日一早我就派人过去。”
这时士兵通报紫墨前来,我看到冒顿不快的目光,于是我起身到门口等紫墨进来。
紫墨看到我,开心地一笑:“姐姐,我就是来找你的。”我也乐于这样离开冒顿片刻,于是回眸对他笑笑,他有片刻的失神。
我和紫墨走了出来,紫墨拉着我的手:“姐姐!我就快要离开这里了。”
我不解,跟着她去了白桦林,听了紫墨的话我大吃一惊,转念又为她高兴,也许这样对她最好。
过了三日,芙蓉和莲丫回到了王庭,芙蓉投入冒顿的怀,痛哭一场,冒顿真心安抚着童年唯一的朋友,我远远地看着,倒是莲丫先看到了我,兴奋地跑过来,却看到我已经隆起的腹部,大大的吃惊。
我淡淡地摇头,莲丫的眸湿润了,她虽然说不出,但是她有一颗敏感又善解人意的心呵!
芙蓉看到我有些惊讶,但是她马上看到了紫墨,眼神中露出不屑,我叹气,其实这又何必。
晚上,金顶大帐里为芙蓉摆了宴席,我借口不舒服没有去,而是让紫墨陪着我散步,听她对自己未来的憧憬,心底一片凄凉,她们都有未来,我的会怎样却怎么也不敢去想。
这时,莽青找了过来:“紫墨公主、凝烟公主,单于叫你们过去!”
紫墨开怀:“看来我真的要走了!”我不由得叹气随她走到金顶大帐,帐内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宴会而热闹,众人皆不说话。
冒顿见我们进来,直视着紫墨说:“东湖得了我匈奴的宝马,又要我身边的女人了,而我名义上的阏氏只有你!”
紫墨坦然地笑笑:“能为你做些事情,是我的荣幸,看来我也有利用的价值,而不是你心中那么的一无是处。”
冒顿的眼神冷淡:“能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虽然东湖那么的嚣张,要我的马,又要我的女人,不过我都会给,因为这些都不是属于我的,我并不在乎。”
紫墨挺直了背,冷笑:“何必说得如此直白,你我心里明白就好,不必急于表白。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冒顿皱眉:“条件?”他冷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