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这样的慌张、惊恐,是因为《史记》中有记载,冒顿就是用鸣镝杀死了父亲——头曼和弟弟——叶护的,这样的武器用在战场上是很好的东西,而用在暗杀上太可怕了,转念,无论战场还是暗杀都会死人,只是性质不同罢了。而这两个人是我认识的,头曼倒是无所谓,但叶护是个好善良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遭遇不幸呢?
我恍惚地回到帐篷,莲丫看到我的脸色,连忙打着手势问我怎么了,我勉强对她笑笑:“有些累了。”
莲丫展开一朵微笑,然后递来奶茶。我喝上奶茶,立即又想到了叶护,他在做什么?有没有逃离头曼的魔爪?如果能逃开,最好远远地走,远离头曼与冒顿,他们都是凶狠的狼。
正思索着,冒顿走了进来,莲丫给他行了礼就出去了。冒顿看着我:“为什么不发一言就走开了?”
“我很累!”我说着,明显有送客的味道。
冒顿笑笑,坐在我对面:“看你的箭射得很不错了,额琥的改良帮了不少忙吧?”
我默不作声,冒顿继续说:“他今天的设计真叫我大吃一惊,如此的兵器并能助我得到我想要的。”
“只怕你想要的太多,它承载不了!”我冷冷地说。
冒顿冷笑:“它不需要承载,我想要的,我就会承担。”
“还是那话,只怕你想要的太多,累了太多无辜。当初你说你只想要回属于你的一切,而那一切你并没有失去,只是理论上有可能失去。而如今,你又想要什么?”
他的绿眸瞪了起来:“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的母亲,难道他不该偿还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怎样死的。”
我立刻闭嘴,不该触碰他心底最深的痛。
冒顿依旧恶狠狠地说:“我从来就不是索求无度的人,我只要属于我的。”
我还想反驳,但最终忍了下来。冒顿也冷静下来,淡淡地说:“额琥我调用了,明天还是莽青教你射箭吧。”
我摇头:“我不想再学射箭了,但我求你别把我的弓毁掉,让我把它挂在这里就好了。”
冒顿凝眉看着我:“为什么?”
我叹气:“射箭的目的是什么?”
“射中目标,让对方毙命或受伤。”冒顿带着冷冷的笑说。
“我不想看到鲜血,所以不想再射箭。”我深恶痛绝地说。
冒顿的眸中带了关切:“那你要学什么?”
“我想色勒莫的小狼了。”我顾左右而言他。
冒顿沉吟半晌,没有说话,转身走了,背影似乎带着快乐。
下午的时候,冒顿差人送来一筐红粘土,我诧异,送土的仆人说:“左屠耆王请公主学做陶罐,带着大阏氏当年的那种心情。”
我冷笑:“请你去问一下左屠耆王,我带着那种心情为谁呢?可笑,拿走,不学!”
仆人很为难,另一个跑了出去,我走到筐边,将粘土抓在手中,捏紧又松开,细细的裂纹纵横交错,并没有想象中的粘软。
没一会儿,冒顿就来了,他站在帐篷口,眼含怒气,挥手让仆人下去,然后对我说:“你又想带着那种心情为谁呢?”
我微笑:“反正不会是你!”
冒顿一脚踢飞粘土筐:“为什么一定要说得这么绝情?你会痛苦的。”说完他走了。天边飘来一片乌云,电闪雷鸣起来……
三天后的清晨,我被莲丫摇醒,抬眼看去,冒顿站在帐篷口,我连忙起来,扯了扯我亲手缝制的现代感睡衣。
他并没有看我,而是望着远处初生的太阳,冷冷地说:“从今天起,你跟随我训练弓箭队,到你对鲜血适应了为止,没有商量。”
望着他直直离开的背影,我的心跌到了谷底,愣在那里,看着如血的朝阳,凄然!
莲丫走过来帮我更衣,我知道自己无法不去,正好悻悻地穿好骑士服,慢慢走出帐外。
莽青已经牵了马在等我,我上了马默默跟随他来到树林外的弓箭训练场。
空场上站了49人,每个人都满含崇拜、满含期待地看着冒顿。
冒顿骑马立于他们的面前:“你们都是最出色的弓箭手,从今天起,你们要开始练习一种新的进攻方式——听从鸣镝的指令,鸣镝所向,你们的箭就要到达,不用去考虑鸣镝的去向,只要一味地射击就好。这样的训练是为了出奇制胜,是为了让我们的进攻更犀利、更成功。你们都会成为匈奴人的大英雄,草原上的大豪杰。”
众人欢呼着。
随即冒顿催动“自由”冲进树林,弓箭手们立即追随,莽青和我也进入了树林。
他们一进入树林,就仿佛变成了一群死神!所有人几乎不发一言,只听冒顿射出的鸣镝而行动。只要冒顿的鸣镝一射出,立刻49箭齐发,命中目标。在我看来,他们一行的所到之处,不是训练、不是狩猎,简直就是屠杀。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动物的哀鸣、和冰冷的尸体。可是弓箭队却从来不带走自己的战利品,只是转身默默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好几次我都难受得要吐,却强忍着,厌恶地看着冒顿发泄般的扫荡。
又是一声鸣镝的声响,今天上午,已经是第37只动物了。一头棕褐色的貂熊,不大的身上扎满了箭,倒在草堆里。
冒顿拉过缰绳,准备搜寻下个一目标。就在他转身的当下,草丛里来一阵奇特的声音,冒顿看过去,原来是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貂熊,他不屑地离开,又突然转身搭弓向它们射出鸣镝。
我揪着衣服的领口,很愤怒地问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些刚出生的小东西?”
冒顿冷冷地说:“离开了母亲,它们一天都活不了,我是在帮它们免遭其它动物的嗜杀。”
我气结,更加厌恶地瞪着他,冒顿忽视我的情绪,眼神凛冽。轻轻一抬手,鸣镝又一次射向他锁定的目标,而这一次,却发生了意外,一个仆人刚好进入鸣镝的射程,被鸣镝射中,哀嚎声中,很多箭飞窜而出,一切恢复了平静。
我的心紧紧一抽,立即冲过去,眼前是血肉模糊,我的胃一阵翻腾,再忍不住,狂吐起来。
冒顿也走了过来,却并没有看我,而是巴拉着仆人的尸体,然后冷冷地说:“只有37箭,谁的箭没有射出?谁的箭偏离了目标?”
有3个人捏着还在弦上的箭站了出来,冒顿走近他们,突然拔出了随身的短刀,一个回旋,同时割断了他们三个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他们连惨呼都没有来得及出口,就睁大了眼睛,躺倒在了地上。“我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士兵。”冒顿缓缓地将带血的短刀擦干净,插回刀鞘:“射偏的9人,立即每人射500箭靶心,暂饶死罪!回营!”
我瘫软在地,满眼皆是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