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是万物衍生的物质基础,其中以乾坤天地二卦为万物之母,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水火为万物之源阴阳之基,风雷为之鼓动,山泽终于形成。
沧嫇儿一惊,这,这不是八卦所象征的八种自然界物质么?然,实则非也。只闻镜渊口中念念有词。
“扭转乾坤,颠倒阴阳,熄风斩雷,山崩泽涸……”曼妙音姿散去,眼下处于二人面前刻有『天』字岩石猝然升起,“劈里啪啦——”裂缝肆意蔓延犹若龟壳。“嘭!”一声巨响后,飞屑四溢。镜渊猛然用手护住怀中嫇儿,然,石砾无眼,生生滑过这白皙嫩透的肌肤,鲜血宛若红宝石般滴滴溢出。沧嫇儿好生诧异,颇为忧心地意欲询问,墨发少年仅淡然相视一笑,道,“无妨……”那似是微波轻抚的笑颜竟让沧嫇儿略感心疼。
而其正上方徒然出现一个晶莹剔透的庞大水珠,仅维系数秒砰然碎去洒落一地,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紧随其声,另七处亦传来水珠破裂之声。顷刻间,沧嫇儿突感一阵天昏地玄,当其再次睁眼时,扑闪的那双紫眸中净是不解。
洞口,仅剩一个。一条笔直畅通的大道似是无止无尽铺现于前。
“竟是幻境?”沧嫇儿连连称奇。转而向镜渊探去,等待着他的解释。凝神望着少年那双深邃的黑眸,竟有无尽的凄冷涌上心头,只见他徐徐道来,“四象八卦,扰人心扉;繁花措目,真迹难得;若水三千,何为吾之一瓢?众里寻她,却在那灯火阑珊处……”
镜渊余音仍萦萦系于耳畔,似是意犹未尽,莫名的伤感更为凝重,盘踞于他那美而俏的脸蛋上。几句诗词深深触动着沧嫇儿的内心,似是无情却胜有情,人生乃沧海一粟,有些姻缘确实千百年道行也换不来的,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望着眼前人,不禁想要去安抚那满是愁容的少年,沧嫇儿纤纤玉手轻触镜渊眉头,试图揉散那一抹阴霾,却被少年紧紧握住。
两人凝视许久,少年才道,“此乃飘渺阵,当年仙水族族长本为试探男子对女子是否真情而创立的阵法,飘飘渺渺,芳心何处。”言笔,少年一脸落寞的忧伤随着其悠扬的目光飘荡而去。
十六年前,他母亲乃为仙水族末代族长之次女慕淋,为寻珍爱之人竟偷携镇族之宝虚空镜独闯飘渺阵,尚为年幼的她只凭着一股毅力在阵内足足待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直至第四日方才破阵而出,来到这俗物混流的外界。谁料寻寻觅觅间,良人早已婚配娶妻。那日,喜庆之音源源不断,那日,轿下新娘红妆浓抹,那日,俊美少年低头吟笑,那日,唯有断肠人埋首噙泪……
所爱之人非他人也,正是『水』国君水墨尘。所娶之人非他人也,正是她的亲生姐姐慕漓,悲愤之情难卸心头。她悲,悲那海可枯,石可烂的情意,却终将逝水而去,她愤,愤那苍天让她寻得良人,却终是有缘无分。
当夜少女竟买醉酒楼,偶遇前来祝贺的『镜』国君镜轩,对慕淋恰是一见钟情,趁着酒兴要了她的身子,次日带回『镜』册封为妃。此时万念俱灰的她像是被人抽离了灵魂,眸中静如止水,再无波动,整日阴阴郁郁,随眼前男人如何殷勤,净是无意理睬。
两年时光飞逝如梭,原习惯了这淡如清水的生活,不料最不想见的人竟偏偏现身,打破以往安宁。昔日俊美少年如今更是意气奋发,那风度翩翩模样至今仍令慕淋掩面羞涩,两片红晕若隐若现,只可惜,一个已为人夫,一个已为人妇……
水墨尘此次前来,不为他事,只为一借当日她冒死相携的虚空镜救他儿。罢,想必她姐姐体内那块水灵石已然附入了幼婴体内,此石乃千年晨露之髓集结而成,为仙水族第一宝物,随姐姐一齐出世,如今传至其儿。
水灵石灵气之大岂是这小小生灵所能匹敌,随时可有反被吞噬之危,然能抑制住它的亦只有这虚空镜。此时,已有身孕的慕淋自是能明白为人父母救儿心切之感,便应了去,相约十四年后归还于『镜』。
一晃便是四年,春时沐雨,夏日蝉鸣,秋叶纷飞,冬雪飘飘。看得惯了,再过绚烂的奇景也不过如此,唯一能牵系慕淋的便是自己的孩儿,望着他脸上溢开的甜美笑容,犹如死寂般的眸中才会清澈如初,些许柔情荡漾。然,好景不长。四岁孩童天赋异禀,凡慕淋所知悉数教之,才华尽显。这不免惹人猜忌,终引来杀身之祸。
镜渊遭人投毒,一夜间竟成痴儿。慕淋的心再次伤了,伤得支离破碎。此时,她脑海中一掠而过曾经令她魂牵梦绕之人的身影,“他,他能救吾儿……”念着念着竟痴痴笑了起来,那笑胜似昙花,惊世骇俗之美,却仅是一现。
那日夜半,她花去了这几年所有攒的积蓄请人暗自将镜渊送去了『水』,次日对外宣称,她家渊儿去『水』修行,5年后再度归来。镜轩自知这孩子成痴儿定与大皇子镜明脱不了干系,本是有愧于慕淋,此次便称了她的心,不再追究。
如今这女人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爱恋,失去了自由,连她最后的希冀,她儿,也远离了她去,仅剩下被囚禁的光阴,然,留它何用,她已无心贪恋尘世,终是郁郁寡欢,不过多时便抑郁而逝。
5年后归来的镜渊似是当年痴儿,实则非然。一心期盼与母亲相逢,却早已物是人非,那丝丝悲凉直逼心头。夜半,再无人为其掩被,梦醒,床头人已然不见,寝殿,只剩母亲一座凄清孤坟。心中酸楚谁与倾听,无人应……满腔怒火愈炼愈烈,怒化成了恨。终,怒气散尽,恨意翻滚而至。他要——复仇!
刺痛母亲的心之人该死,夺取母亲的灵魂之人该死,逼迫母亲饱尝骨肉分离的痛苦之人该死。然却不知就算将仇恨这团烈火燃尽,已逝之人不复归来。
今时之少年,已非昔日天真顽童,那抹稚气已无从探寻,他的世界再无色彩。他人眼中只是一介痴儿,实则心怀大志。母亲的仇需报,天下亦势在必得。一场惊天阴谋早已在悄然无息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