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抓紧将账目核对清楚,等昔昭接手之时,你我再知会府中众人。”卫玄默看向许氏,“你可有异议?”
许氏木然地扯出一抹笑,“老爷爱女心切,妾身理解。只是担心,昔昭持家,处境怕是会更凶险。老爷就没想过么?您这样很可能是害了她。”
“若连一府之主都不能胜任,她日后处境只会更令人担忧。”长女不似许氏,有娘家一大家人做顶梁柱,日后出嫁,能帮她的人又有几个?倒不如早些历练。这些事,卫玄默早已反复思量多时,此时也便反应平平,“你回去吧。”
这便是她的夫君,对不同的人,态度天差地别。许氏站起身,身形有些摇摇欲坠,踉跄着出门而去。
用饭的时候,卫玄默说了持家之事,又正色叮嘱卫昔昭:“许乐芪与许乐芊儿时患过时疫,九死一生,从那之后,许家人便分外娇惯。到了今日,他们就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今日事换了旁人,是如何也不敢为之,他们却是等闲视之。日后你尽量不要离府……这对兄妹实在是不成体统,恐怕少不得还要找你的麻烦。”
“可是,女儿早已和三妹说好了,明日要去寺里上香祈福。”上次季青城提起之后,她就和卫昔晽打了招呼,把卫昔晽高兴得什么似的。此时,她不由猜测许乐芊有没有那份城府,会不会环环相扣地施以毒计。
卫玄默犹豫片刻,还是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别去了。”
卫昔昭心念转动,莞尔一笑,“女儿不可能一直躲在府中的。他们若有心算计,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况且,他们若对我行踪了若指掌,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吃里扒外?”
“你的意思是……”卫玄默会心一笑。
父女二人又倾谈多时,卫玄默才回了书房。
当夜,卫昔昭歇下之后,听说学堂失火了,小院被烧得很严重,幸亏扑火及时,文江院别处才没有被殃及。她怀疑和季青城有关,因为下午才谈及此事,可又觉得他实在不像是用这种方式处事的人,直到入睡,也没想出个头绪。
第二日一早,失火之事有了下文,学堂再次停办,别家小姐日后不能再来了。
卫昔昭准备停当,和卫昔晽一起出门上香。而这次,卫昔昀也凑热闹,要一起前去。
见卫昔晽要发脾气,卫昔昭忙握住了她的手,对卫昔昀笑道:“随你就是。”
卫昔昀恭声道谢,匆匆忙忙备车启程。
马车缓缓离开龙城的市井繁华,走上僻静的路段。
跟车的婆子在外面低声禀道:“表小姐的车跟来了。”
果然是这样,卫昔昀和许乐芊已经联手,卫昔昭只是不能确定,她们今日要如何加害自己。怕卫昔晽也被卷进是非之中,便让车夫和几名护院送她先一步去寺里。
许乐芊昨日才犯了错,今日便能离府,许府对儿孙的态度,何止娇惯二字。说起来也是,卫昔昭讽刺地想,把许乐芊罚的重了,万一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还怎么指望她嫁给名门望族为许府增光?
漫漫思绪中,驾车的马忽然被强行带住,发出一声嘶鸣。
伪装成车夫的冯喜在外面低声道:“大小姐别慌,我们的人稍后就到。”
虽然已经和父亲事先商量好,做了万全准备,可此时的气氛还是让卫昔昭隐隐有些不安,不由将帘子挑开一道缝隙,观望外面的情势。
有一蒙面人正骑马极速赶奔过来。
蒙面人越来越近,冯喜拉低了帽檐,手则抽出了闪着寒光的短刀。
蒙面人忽然腾空而起,身形飞向卫昔昭的马车,苍鹰般矫健迅捷。
早已蓄势待发的冯喜飞身而起,短刀凌厉地刺向蒙面人。
蒙面人竟轻松地避了过去,甚至还忙里偷闲地给了冯喜一击,冯喜闷哼一声,身形颓然落地。
蒙面人轻而易举进了马车。
卫昔昭紧张地连呼吸都停顿了。这时间不由怀疑蒙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父亲说,冯喜曾是沙场上分外骁勇的将士,只是因为厌倦了杀戮的惨景,才甘愿屈居卫府做一名不起眼的下人。随便出手便能打败冯喜的人,许家人是从哪里寻来的?自己是不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极度紧张之下,卫昔昭身形向后挪去,抬手阻止蒙面人趋近,开口说话,语声多了几分沙哑:“你再靠前,我便咬舌自尽!”语毕,只觉马车空间实在是狭小,闷得她几乎发狂。
“值得么?”蒙面人语声极低,研读着她眼中的果决,双眸现出笑意。
语声、双眼,都是她熟悉的。卫昔昭愕然,“你……”
蒙面人先摆手阻止她的语声,继而抬手扯下面纱,现出俊美容颜。
季青城。
卫昔昭呼出一口气,生平第一次暴躁了,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马车外已经乱了起来,随行人员围了上来。
“不可妄动,万一你们大小姐被人杀了谁负责?”是许乐芊凌厉地警告声。
“是这个理,”卫昔昀应声道,“大姐的安危为重。”
沉星的声音则已哽咽,“小姐……”
季青城又将面纱戴好,趋近卫昔昭,在她耳边低声道:“此时你听我的,稍后我再跟你解释。”怕她不安,又加了一句,“卫大人知情,并不反对。”
已知他是谁,紧张的心绪便转为了不自在。他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畔,让她慌乱地别转了脸,无声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