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城接过话去:“她忙,忙得很。”
卫昔昤就道:“下棋也算是很重要的事么?”
两个人的话让卫昔昭无端的不自在,微微侧头,看了季青城一眼,见他也正看向自己,眸子流转着迫人光华,她忙错开视线。
沉星在一旁回应卫昔昤的话:“五小姐有所不知,大小姐去学堂也是多有不便,两相权衡,也只得留在内宅。”
“嗯,先生每日只讲解《女戒》,偏偏还只讲开头,我都听得打瞌睡,更不要说大姐了。”卫昔昤说起学堂的事,显得很烦恼,“那些新来的人,每日缠着我和三姐、四姐给她们送东西,很麻烦。”
季青城这才知道她们姐妹的苦恼。
“哥哥,你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么?”卫昔昤说话不需顾忌,坦诚地道,“那些人都是想要讨好你和世子,却平白让我们受罪,连学堂都成了摆设。”
季青城看着卫昔昭,“需要么?”
卫昔昭委婉地表示需要他帮忙:“旁人事小,别耽误了昔昤的课业才好。”
季青城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进了兰苑,小九笑着请卫昔昤进房里用饭,沉星跟进去服侍。
季青城坐到树荫下的竹椅上。竹椅旁边的长条桌案上,有画笔和各色颜料。
卫昔昭想到那些荷花,感激地道:“昔昤有侯爷厚待,如今处境好了很多,实在是她的福分。”最起码,现在没人克扣卫昔昤的吃穿用度了。若没有他的点滴呵护,那班下人很难改变态度。
“只是举手之劳。倒是你,让我意外。”大家闺秀,若非怒极,都不会亲自动手伤人。而她更是不屑于用这种方式立威的性情,今日定是忍无可忍了。
卫昔昭只是微笑。她对卫昔昤,最多的是同病相怜,因为深知生母早逝的苦楚。卫昔昤被欺负时的心情,她感同身受,险些控制不住情绪,行径自然就比平时激烈。
小九搬出一把椅子,放到卫昔昭身后,又递给她一把折扇,“大小姐将就些,侯爷房里也只有这种扇子。”见卫昔昭要落座,又道,“大小姐先别忙着坐,您就不想看看侯爷的画?”
卫昔昭本就好奇,顺势走到桌案前。
季青城斜睇了小九一眼,“你是越来越尽心了。带人忙了半日,也没将荷花送到五小姐的房里,此时又多嘴多舌,安稳日子过腻了?”
“这就去,这就去,侯爷可千万别生气。”小九一溜烟儿地跑了。
卫昔昭看完了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画面上,卫昔昤坐在荷花池边的花树下,胖乎乎的小手托着下巴,睁着大眼睛看着池里早开的荷花。在她上方,片片花瓣飞在空中。
他将那小人儿画得惟妙惟肖不说,景致也是格外生动鲜活,让人一看,便能感觉到这时节的融融暖意。稍加想象,她脑海中就能浮现出他与卫昔昤相处时的温馨场景。
图还未完成,飞舞的花瓣还没着色。
卫昔昭问道:“这是送给昔昤的么?”
“不是。”季青城蹙眉,“她不喜欢,说是画得她的脸和手太胖了。”小家伙的小脑瓜里装的东西,实在是怪得很。
卫昔昭忍俊不禁,之后眼睛亮了起来,“那侯爷将这图给我好么?”
季青城有点为难,“画得是昔昤,她都不喜欢,怎么好送人。”
“可是画得很好啊,我很喜欢。”卫昔昭将图卷起,拿在手里,笑得有点小小的无赖,“我当侯爷答应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对一件东西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季青城不自主地笑起来,“还未画完,你晚一些再来拿也是一样。”
“晚一些你后悔了怎么办?”卫昔昭犹豫不决。
“我这就上色,之后你便拿走。”季青城从她手里拿过画卷,摊开在案上。
“我帮你。”卫昔昭殷勤地将颜料调好,又递给他画笔,全然忘了几日前与他生出的嫌隙。
季青城接过画笔,现出清朗笑意。若没有卫昔昤这小家伙,她不知何时才会转变态度。可见大多数情况下,好心还是有好报的。
这时候的许乐芊,百般狼狈地回到正房,没敢也不好意思惊动许氏,去了茗烟住的厢房,顾自找出了一身衣服换上。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茗烟很是不安,一味盯着许乐芊脸上的指印。
“你管不着!我自己打得不行么?”许乐芊怎么好意思说出实情,语声透着气急败坏。
茗烟听了更加惊慌,怀疑眼前人中邪了。
换好衣服,胡乱擦了擦头发,扬声唤来随侍丫鬟,“和我回府!等我找人来收拾她!”
“且慢。”
随着语声落地,卫昔昀穿过抄手游廊,走到许乐芊面前。
“你是卫家二小姐吧?”许乐芊勉强停下脚步,神色倨傲而冷淡,“找我什么事?”
“表小姐再生气,也不需争这一时半刻。”卫昔昀打量着许乐芊的衣服妆容,“再者,这样离开卫府,任谁也会认定你是被撵了出去,如此,岂不是太损颜面?”
许乐芊知道卫昔昀说的在理,只是心里那口气堵着委实难受,急于发泄出去,一时间便有些犹豫。
卫昔昀忙又趁势笑道:“不如去我房里坐坐?我那儿的衣物虽算不得华贵,好歹也还有几件勉强上得台面的。”之后语声转低,“你若真是在这府里受了委屈,我为着夫人,也会尽力帮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