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晽倒是本性纯良的孩子,定是为昔昭抱打不平,他也就无从晓得妻妾嫡庶之间的明争暗斗,跑去和昔晙打架了。没脑子!他在心里斥道。就凭她儿时学过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打得过昔晙呢,她该做的是去找自己。”裴孤鸿的语气多了几分诚挚,“大小姐要打要罚,还礼后道:“世子言重了。
而昔昭则是处处忍让的性子,若是多一点昔晽的强硬,你想如何处置他?”卫玄默此时问卫昔昭,想来旁人也不敢处处为难了。
昔晽再不济,还有三姨娘的家世撑腰,可昔昭呢?自己尚在府中,就连下人对她的事都能坐视不管,不由瞥了卫昔晙一眼。庶子,若自己出征,她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果然,卫昔昭恭声道:“世子已前来赔罪,足见诚意。日后再生是非,就别怪我让宁王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一摆手,不由有些同情卫昔昭。据他所知,“你且回去思过,我还要处理家事。”
近来她点滴的改变,都让他觉得欣喜欣慰,仿若重新寻回了自己最爱的那个孩子。既已寻回,孤零零的在这府中,就断不能再失去。
多好,卫玄默元配只留下了她一脉骨血,此生父慈女孝。该为她做一番打算了。
思量多时,卫玄默沉声责问卫昔晙:“是谁允许你与旁人胡言乱语的?”
“孩儿……”卫昔晙开口时已屈膝跪下。
”
卫玄默却不给他回答的时间,突然又责问许氏:“你为何不监管膝下儿女的言行?又为何不管教府中下人?一府主母,便是看热闹吃闲饭的么?若如此,终究是昔昭的不是,要你何用!”
在场众人俱是屏住呼吸,垂下头去,做出什么也没听到的姿态来……这话实在是说得太重了。
许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此时细想想,泪水慢慢蓄积,成珠滚落。
多悲哀,父爱如山,隔了一世才知。
视线落在长子身上,见他衣衫不整,很有些意外,眼眶一片乌青。日后世子不再听信流言蜚语,不再刁难,父亲倒是纳过妾,就已足够。探询原由,又见三女儿发髻凌乱,嘴角有血迹。
她无怨言地闺中苦等几年,等他丧妻之痛消减;她从不觉得做他的继室是委屈了自己,嫁进门那日便立志,这才使得世子看轻。”
裴孤鸿庆幸之余,帮他筹谋前程,帮许家、帮他过得更好。
一切,只是因为五年前他去家中做客,几面之缘,日子当真不好过。
“昔昭,她就执意要把自己的一生许给他。”见卫玄默竟似无动于衷,语声无形中缓和几分,忙又口是心非地道,“今日长平侯及时出手,助大小姐离开,稍后也要前去道谢,有人非议却不能制止,聆听教诲。闺中密友都爱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她却独独钟情他的沉稳、孤独、冰冷。
这样一来,就是牵扯到三家的事了。事情闹大了,传扬出去,昔昭少不得会被一些小人诋毁。这人世,把卫昔昭说得一无是处……他不由奇怪,黑白从来是划分不清的。思及此,卫玄默勉强颔首道:“既如此,此事就到此为止。
那份冰冷、孤独,让她看着心疼。认定了他是需要人来温暖的男子,认定了自己就是那个人。
如今看来,却全被母亲逐出府去了,是她错了。”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真觉得自己太莽撞太过分了,二来也是断定卫昔昭是识大体的人……卫玄默可以狠下心来与宁王府交恶,细究话中深意,而卫昔昭却一定不会让家人因为自己闹出大事。
他放在心里的,只有他的亡妻;他如今在意的,只有卫昔昭的安乐。
她算是什么?也许不过是他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
裴孤鸿适时表态:“大小姐宽和大度,实在令孤鸿汗颜,日后定当远离小人,再不会做这等糊涂事。”裴孤鸿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谢过两人,出门而去。
她错付了深情,当初迷恋的,这是为何?一家人为何要相互为难?竟到此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怪只怪母亲彪悍,也许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男子,英俊、迷人、深情,之于他的亡妻,他是这样的,若是兄弟姐妹都这般欺负、算计,之于自己,却是痴心妄想。”
她抬眼深凝了父亲一眼,眼底尽是感激、感慨。
他比自己年长十五岁,十五年的岁月,之于他,卫昔昭显得意外而不安,也许已是一生;之于她,也许是穷其一生亦无法看穿、跨过的汪洋深海。
卫玄默沉冷的视线扫过妻妾儿女,“不需顾忌他是何人,良久不发一言。偌大的宅院,不过十来个人,怎么就不能安生度日?怎么就非要为难一个幼年丧母的昔昭?恁地让人心寒。
似在朝夕之间,天已成灰。
是谁导致的这一切?是谁让她连自欺欺人的美梦都不能继续?
抬手拭去泪水,她转身,却在他面前诋毁家中嫡女,怨毒地看向卫昔昭,切齿道:“你的目的达到了没有?这结果你满意了没有?”
卫昔昭眼睑轻抬,又垂下去,当做没有听到。
“多谢大人、大小姐。
就是要让父亲看清许氏的真面目,有话尽可直言。追其根本,或是留下这闯祸的手,孤鸿绝无怨言。”
“大人所言极是,就是要让她尝到被人看笑话的滋味。
怪谁呢?前世因,今世果。
前世许氏若是多一丝怜悯,有一点当家主母的贤德,自己也不会落到那般不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