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多错多。
卫玄默一抖衣摆,漠然走向门外,“就是因为她的‘妥帖照顾’,才令你变成了这副样子!明日你到我院中罚跪,跪满三日方可。参与此事的下人,交由昔昭发落!”
卫昔昭微微仰起脸,阖了眼帘,深吸进一口气。母子不得相见,余生不入内宅,这惩罚对于大姨娘来说已算毁灭性的打击。
父亲一旦寒了心,是真狠。可若身份对换,她知道,被这样冷漠对待的就是自己。无需欢喜。
睁开眼来,对上卫昔昀怨恨入骨的目光。
卫昔昭报以平宁一笑。若论恨意,谁心里的恨意也没她深重。若表现出来,便是愚蠢。朱唇轻启,和声吩咐:“带大姨娘、二小姐下去。”
卫昔昀无意识地由人架起、走向门外。将到门口时,她忽然极力挣脱开来,疾步返回,中途抄起了桌案上的琉璃花尊,高高举过头顶,狠力砸向卫昔昭。
卫昔昀回转身形的时候,卫昔昭就已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卫昔昀举起花尊的时候,她已经闪身躲到一旁。
而在同时,卫昔晽的纤长身影极速靠近卫昔昀,抬手抢过花尊,之后以肘部猛地击向卫昔昀肋部。
卫昔昀闷哼一声,受不住疼痛,弯下腰去。
卫昔晽冷哼一声,“在我面前想打人?幼稚!”
卫昔昭沉了声音,吩咐风岚:“把二小姐拉出去,掌嘴二十!”
风岚应声时分外爽快。为了帮助大小姐布局引大姨娘和卫昔昀上钩,她演了一出苦肉计,在院中下人面前被掌嘴,今日正名同时又能找回平衡,自然是求之不得。
卫昔昀强行被人拖出了门,掌掴声一下、一下,分外响亮。
“你好深的心机,好狠的心肠。”大姨娘仍旧坐在地上,呆滞地凝视卫昔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要让我生不如死?”
卫昔昭懒得回答,素手轻挥,便有粗使婆子将大姨娘拖走。
“菡竹,杖责三十,撵出府去。”
“褚妈妈,明日母女团聚后,你二人去花房当差。”
卫昔昭交待完,对沉星点头示意,沉星便将早已备下的银两交给褚妈妈。
褚妈妈连连磕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末了,卫昔昭又额外给了风岚几两银子,柔声道:“给你十日的假,回家去伺候你娘亲。到时若还是不见好,便回来告知我,也好帮你请个医术精湛的郎中。”
风岚欣喜之余,红了眼眶。
卫昔晽在一旁打趣道:“大姐今日可是没少破费。”
卫昔昭微笑,“有孝心、有慈母之心的人,该得到些好处。唯一的区别,是有的能留,有的不能留。”这两种人,大多要经历一些风波才能彰显出对亲人的那份深情厚意。就如好人,通常是通过磨难才被人认可称颂的。
忙了这一段时间,终于除掉了大姨娘,卫昔昭心神放松下来,躺在床上很快便入睡了。只是自来觉轻,稍有响动便会惊醒,朦胧中,听到莺儿的低声言语:“三小姐,您回房里一趟吧。”
“什么事?”卫昔晽立刻坐起身来,很明显,并未睡实。
莺儿有些起急,“您回去不就知道了么?”
卫昔晽没再说话,下地穿戴整齐,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卫昔昭睁开眼睛。轻微的脚步声远去、消失,随后听到雨声淅沥。
下雨了。
深浓的夜色中,雨丝随风摇曳,绵延着柔润,飘然落地。
卫昔晽小心地握着手里的物件儿,走进寝室,挪步向床榻的时候,听到轻咳声,她先是一惊,继而抱怨:“吓人很好玩么?”
卫昔昭轻声地笑,披衣下地,燃起红烛。
烛光柔暖了深夜的陈黯,呼应着卫昔晽明眸中流转的光华,彰显出了她脸颊上醉人的嫣红。
这番甜美欢喜的意态,卫昔昭并不陌生,初心动揽镜自照时,自己便是这般模样。只是那时欢喜,到头来却落得一腔仇恨。她闭了闭眼,阻止自己再回想当初,不动声色地道:“这半晌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卫昔晽背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入香囊,又将香囊放在枕下,这才继续道,“莺儿说我一件首饰被人偷走了,让我回去看看。”
“哦?”卫昔昭直想叹气,这谎说的也太蹩脚了。
“太晚了,快睡吧。”卫昔晽胡乱打住话题,三下两下宽衣就寝。
委婉询问不起作用,卫昔昭换用激将法,“原来真有人夜半幽会,只是旁人不晓得,你打了我的幌子。”
“你居然以为我利用你?”卫昔晽腾地翻身下地,神色瞬时转为气恼,“你居然这么看我!”说着就又要穿衣,“我走还不行么!”
卫昔昭失声笑道:“这一晚只顾着乱折腾,也不怕着凉。”
卫昔晽微一思忖,甩下衣服,摸出香囊,取出一枚羊脂玉扳指,走到卫昔昭面前,将扳指拍在她手里,“我的确是没做什么好事,和人交换信物去了。”
卫昔昭没料到这么轻易就得到了答案,一时反倒无语。
前一刻,卫昔晽还不管不顾,后一刻就紧张起来,“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原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卫昔昭笑起来,敛目看着掌心中那枚羊脂玉扳指。质地上乘,不知所属何人。
卫昔晽蹙眉,“怎么能不怕?”又强调道,“说定了,你要为我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