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姑显然是给了她一个换衣服的余地。若是德贵人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进了永和宫,怕是所有的证据都会显得有些不真实了。
吴雅经苏麻喇姑这么一点拨,自然也就明白了,将证人都交给了苏麻喇姑,便往乾清宫跑。乾清宫里,玄烨正对着一道几何题绞尽脑汁,看见德儿的装扮不禁哑然失笑:“小珠子,你这位置升的够快的,怎么半个下午不见,你就升到太监总管了?”
吴雅瞥了他一眼:“哎呀,我没空跟你贫嘴,给我一套旗装,跟我去一趟永和宫!”
玄烨皱眉,看了看她焦急的表情:“你又捅娄子了?”
吴雅被他这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情气得跳脚,张牙舞爪地解释:“这次真的不怪我!是僖嫔来陷害我的!”
玄烨这才定了定神情,面色庄重地开口:“怎么回事?”
吴雅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玄烨直直地看着她,脸上越来越暗,她才讲到几个太监宫女的坦白,玄烨已然拍案而起:“恶毒的女人!”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下巴骤然收紧,脸色黯淡得如修罗一般,露出浓浓的杀机。
李德全已经着人去拿来了旗装,几个宫女服侍着她换好了装束,大殿里明明人来人往,却静得发慌,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万岁爷,德贵人的衣物一换好,便统统讪讪地退了下去。
玄烨冷着脸等德儿换好了衣服,便拉起她的手往永和宫径直而去。“李德全,通知后宫所有主子到永和宫去!”
吴雅小跑着跟在大步流星的玄烨后面,她也知道这次事态有多严重,如果这几个太监宫女的话可信,也就是说,僖嫔和布贵人等人不仅仅是对宫女妃嫔下手,更将毒手伸向了皇子,伤及皇嗣,显然已然是罪无可恕的大罪。
吴雅咬了咬嘴唇,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感受着他手掌的颤抖,他一定气坏了,吴雅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拉住他,冲着他微微地笑了笑:“不要这样,你是皇上,要公正!”
玄烨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他根本不敢保证,会不会冲进永和宫的那一刻就赐死那些罪该万死的女人,被德儿拉回了几分心神,骤然抱住了她:“朕……是个失败的皇帝!朕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朕……”玄烨的拥抱太紧,让吴雅有些喘不上气来,吴雅知道他心里的难受,便轻轻地抚摸着他僵直的背部,让他放松。
他是世上最尊贵的天子,是那么庄严而威仪的高高在上,却在这一刻,在她面前露出这样一份脆弱的神情,仿佛一个迷途的孩子,在她的怀抱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玄烨再次松开她的时候,已然是一片平静的神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还隐藏着浓浓的悲哀,在夕阳的映照下,竟有了几分沧桑。玄烨叹息着闭了眼睛,后宫的事,终究还是要考虑到朝堂上的影响!僖嫔是赫舍里一族在后宫的寄托,若是这时被打压,朝堂上就再无能与佟佳一族抗衡者,而且赉山也掌握着西南一路大军的指挥权,现在赐死,会引起朝堂上的轩然大波,实在不值得。布贵人的父亲塞克塞赫也正在西南打仗,三藩未定,着实不能冒这个风险!
玄烨睁开眼睛,看了看德儿的脸,苦笑着开口:“朕真的很悲哀,那些女人伤了朕的女人孩子,朕还得留着她们的命,真是可笑!”
吴雅怔怔地听他自嘲式的话语,突然明白原来皇上也不可以为所欲为的,她不知道朝堂上的纠葛,不过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她能说什么呢,这件事原本就是她闹大的啊!吴雅长出了一口气,才微笑着开口:“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皇上就看着佛祖的面子上,让她们改过吧!”
玄烨轻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吴雅摊开手,扁扁嘴道:“一定要我说这么直白吗?她们害了那么多性命,要在造浮屠啊,让她们青灯古佛过一生去就是啦!皇上这么仁慈,是吧!”
玄烨点了点她的额头:“就知道你的脑袋里不会是什么我佛慈悲!”
吴雅吐了吐舌头,跟着玄烨走进了永和宫。
永和宫里已然站满了人,所有的妃嫔主子都面色凝重,不知皇帝将所有人召集来所为何事。苏麻喇姑将几个下人接手以后便关在了永和宫的小柴房里,并没有让僖嫔等人见到。僖嫔仍旧以为是巫蛊一案被皇上知道了,才会这般兴师动众,直到亲眼见到皇上和德贵人一同前来,才知道事情也许不是那么简单。
玄烨径自走上正中的上位,坐好后才放眼望了望一众女人,每个人都是这般如花般美丽娇柔,却没有人了解,她们内心究竟藏了多少阴暗恶毒!“证据可齐全了?”
布贵人不辨端倪,仍争着开口:“万岁爷,老祖宗派人来搜了永和宫,的确在枕头下面发现了写着太子和佟佳贵妃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
玄烨扬眉:“枕头?这枕头朕也枕过,如何不见这娃娃?你们一搜,便有娃娃?”
布贵人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玄烨不理她,回头问苏麻喇姑:“额捏,您那儿的证人呢?”
苏麻喇姑点头,亲自将几个下人领了上来,玄烨挑了挑嘴角:“你们都愿意招认?”
“奴婢招认,奴婢知道我们长春宫的翠儿就是布贵人推到井里去的!”
“奴才招认,奴才知道僖嫔娘娘给荣嫔娘娘下过堕胎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