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两人都是脸皮厚的,心尖上衍生出来的愧疚比蚊子腿儿还细,不到三秒钟便不见踪影了。虽说傅颖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是,毕竟人家请了自己吃饭,总不能什么都让他包了吧,便主动揽下了洗碗的工作。
而这一个决定,让楚灏惊讶地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天啊,地啊,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要知道,他家老大可是懒得令人发指,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有时候连吃饭也要人喂呢!今天居然这么自觉地“为人民服务”,该不会是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思及此,楚灏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寒毛耸起,戒备的眼神不时地扫向某个正在收拾餐桌的“乖巧”女人。
却不料,端着盛满碗筷的大餐盘、背对着他走向厨房的傅颖,忽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唇角,霎时染上了妖魔鬼怪看到鲜美人肉时的森冷兴奋之意,让楚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缩紧了脖子。
幽幽地将脑袋转回去,傅颖的腰杆挺得直直的,迈着悠哉的步伐向厨房走去,那神情姿态,像极了桀骜懒散的女王,尽管她手上此刻正拿着与之不相符的油腻碟盘。
而一旁的楚煜,看了一眼顿时乖巧如猫的幺弟,悠远的目光探向前方,稳稳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之上。原来,那总是染上哀伤的眸子深处,竟藏有如此锋利的气势。
即使是再慵懒无害的猫,也是会藏有利爪的,更何况,她未必就是猫,很有可能是老虎也说不定。
十二点,三十一分,十七秒。
哗啦啦的水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便瞧见傅颖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素白的手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滴。见她百无聊赖地甩着双手,与指尖的水滴戏耍着,楚煜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时钟。
十二点,三十四分,十七秒。
六个大盘子、三个饭碗、三个汤碗、三双筷子、三个勺子,包括装水、倒洗洁精、清洗、漂洗、搓洗抹布、清理柜台,总共才用了三分钟,时间掐得很准,不超一分一秒,不慢一缕一寸!
就算是专门负责清洗碗筷的五星级酒店的工人,也无法做到如此精准,而傅颖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不禁让人怀疑,她真的是个被联合军校遣退的废物?
看幺弟似乎对此没有生出任何不解,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再加上之前自己的推测,这下楚煜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傅家嫡长孙女,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啊!
明明能力惊人,却偏要装出废物之姿;明明身份尊贵,却要对着继母继妹忍让三分;明明是天之娇女,却甘愿忍受骂名,让老参谋长失望。这个傅颖,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楚煜一直都强调自己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但是他现在满心都在思考着傅颖这样做的目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投注在傅颖身上的注意力和精力,已远远超出他的一贯原则。
二十二年了,自从十岁开始,楚煜就不再对学习、工作以外的事情产生兴趣。而这些事情,也只是起到转移注意力的作用,并非是他真心喜欢,并为之奋斗努力的目标。他只是想借着这些让自己忙碌起来,好让他不要一直想着那个人,不要沉浸在失去她的伤痛里。
然而,紧闭的心门在紧缩了二十二年之后,在他触不及防的关头,被一把突如其来的钥匙给打开了,而仍未知晓。
那“咔”的一声,清脆响亮,不仅开启了两扇沉寂多年的心门,也启动了命运的齿轮,推动着命中注定的两人,开始踏上幸福的征程……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扇神秘的大门,门上悬着一把大大的铁锁,将门内的人囚禁其中。门内的人出不来,门外的人进不去,空留余恨,残守寂寞。
有些人很幸运,一生中会遇到好几个握有可以打开自己心内大门钥匙的人,而有些人终其一生,内心深处的神秘大门,却始终纹丝不动,无缘被开启。
楚煜一直认为,这一生是绝不会有人能够握住那把钥匙,开启他心里藏着无数秘密的宝库。因为,那个握有钥匙的有缘人,早就随风而去,无缘得见了。
殊不知,老天跟他开了个大玩笑,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将那把遗失的钥匙交到他的有缘人手中。而手握那把钥匙的,正是一个与那个人极为相似的女人,名曰:傅颖。
吃完饭洗完碗筷,傅颖跟楚灏哈拉了几句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公寓。不过,楚灏这厮难得有机会跟阔别三年的小老大见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便厚着脸皮赖到人家的公寓去了,留下楚煜一人,盯着两道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楚灏嬉皮笑脸地跟在傅颖身后,进了人家的地盘。在门刚关上的那一刻,他一转身立马变了脸,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这会儿看起来,倒是与楚煜有几分相似了。
“老大,你还要在这里宅多久?”背对着楚灏,傅颖径直往里边走,在电脑前坐下的那一瞬,便听得他如此低声吼着。
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话,傅颖先打开了一个网页,输入登陆账号、密码,凉薄的桃花眼大致地浏览了一下上面密密麻麻青红交接的柱状图之后,才幽幽地答道:“不知道,也许就一直这样,直到重归撒旦怀抱的那一天吧。”
一听这话,楚灏不爽了,愤愤地盯着面前那个懒散的身影,不解地吼叫道:“为什么?明明你才是傅家的嫡长孙女,为何要一直对那对母女忍气吞声,难道你甘心一直被她们欺负吗?老大,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