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胆小的见状忙抱着头躲得远远的,但多数人惧于沈老夫人不敢乱动,心中又惧又疑惑着,那婆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众人不敢上前看个究竟,只秉着呼吸地盯着门……
“吱吱吱……”的怪异竦动声传来,众人心跳急剧加速,突然,门口涌出上百只老鼠,黑压压的一片,争先恐后般,以飞快的速度四处逃窜着,后面的见此方向有路可走,迅速朝这里窜来。
“啊……我的娘呀……”人群刹时散乱开。
天空中的鸟紧随而来,不停地俯冲,捕捉着,争食着,有数只空中争食,把活活的老鼠几下撕裂,天空中不停落下动物的内脏和肉未,吓得所有的人四处逃窜,哭声不止,惊恐不断。
人的惊乱更吓得那些老鼠四处逃窜,混乱中,有的老鼠跳到了人的脚背上甩了几下也没甩开,有的老鼠循着黑暗频频往女人的裙子底下钻,吓得丫环们提着裙子尖叫。
众人想跑,无奈除西门外,别的门已被锁上,几个身手利索的男家丁,搭着人墙想从墙上爬过去,却在混乱中被撞倒,高处的一个跌倒在地,捧着脚痛得直嚎。
“啊……救命呀……”一只老鼠乱窜地朝四姨娘的裙底钻去,四姨娘急乱之扯着一个丫头的头,想让她挡着,那丫环又疼又怕地鬼叫起来,惊得那老鼠直往她身上拱,那丫环吓得又哭又叫,跌跌撞撞中一把推了摆场上的搭架的支撑点,只听得一声巨响,两米高的搭架崩了下来,也不知道砸到谁了,哭声,惨叫声响成一团。而搭架上面摆放的瓜果,牲畜的祭品滚了一地。
申柔佳一边惊叫一边躲避着四处逃窜的老鼠,突然间看到远远的一个猪头掉下来弹跳了一下后滚到自已的脚边,而另一只脚边,一只夜枭锋利的爪子正撕开一只老鼠,勾状的嘴一口一口地叼啄着美味,圆溜溜发着绿光的双眼却带着戒备盯着她,仿佛她若一动,它那锋利的爪子就会朝她的脸抓去。
她吓得腿脚无力再也迈不开脚步,刺鼻的血腥味呛在她的胸口,吸不进去,也咳不出来,她全身哆嗦着,惊惧不停地朝着夜枭摆着双手,她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被梦魇住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全是恐惧。
夜枭吞食几口,突然煽动翅膀,申柔佳吓得瘫软在地,“别过来……不要过来……”全身控不住地瑟瑟发抖。此时她钗环俱掉,发髻散乱,满脸泪痕,肩上,手背上都有天空中滴落下来的老鼠的血液,搅得她一阵阵的呕意翻腾着。
“娘……娘……”沈千碧也不知被谁撞了,脚扭了一下跌倒在地,又痛又怕索性也不起身,拼命扯着脖子哭着,“疼呀……嬷嬷,我要嬷嬷……”
饶是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天空此时就象张了口的恶魔,不停有老鼠的断尾、断头、碎皮掉落,几十只夜枭煽动着翅膀在空中盘旋,频频发出瘆人心骨的笑声,此时的沈府就象是地狱修罗。
沈老夫人喘着粗气,惨白着脸不停地抽蓄着,她反复纠着前胸衣襟,一口气终是喘不过来。两眼上翻地朝后倒去。
秋蝉和鸣凤见状,顾不得害怕,急急托住沈老夫人的身体,“老夫人,老夫人……”两人拼命抱着向后倒去的沈老夫人,香月在一旁壮着胆子拿棍子驱逐着朝这里窜来的老鼠,边喊,“先带老夫人回房。”
“先把门打开。”秋蝉大叫了一声,“我怀里有备用的锁。鸣凤,你来拿。”她身体支撑着沈老夫人,动不了。
众人才猛地想起,晚上开坛设法,事关沈家家运,老夫人命所有的人要到场,担心中途哪个丫头婆子偷懒溜了出去,便吩咐三道门全锁上。刚只开了个西门。可老鼠就是从西门跑进来,谁知那里还有什么脏东西?
鸣凤应了声,从秋蝉怀里拿了锁,看看秋蝉站都站不直的样子,道,“我来背。”她蹲下身,无奈老夫人太沉,弯了腰,她也无力背起,秋蝉眼疾手快,拦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快,背着沈老夫人回房。”
梧桐树下,沈千染眸如千里冰封,冷冷地看着众人尖叫成团,心中冷笑,这些黑毛畜牲可怕么?彼时,她和赐儿所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有时她睡沉了,醒来时,还发现赐儿的脚有被这些畜牲咬过的痕迹。
沈家,这就是生养自已的地方!也是抛弃自已的地方。
她冷眼看着,心里交织混合的爱与恨,如冰火交融,那复杂的情绪,更如一把尖锥,钉入骨髓,从此万劫难复。
她勉强将胸腔的悲怆抑住,双手不自禁地抚上小腹,眼角微闪着泪光:赐儿,你看他们多狼狈!
“碧儿,星儿……”申氏抱着头乱窜时,刚好天空中掉下的一截老鼠的肠子掉在她的肩膀上,她吓得又跳又叫,却又不敢用手去拿下来,惊惶失措中,也不知与谁撞在一处,摔了个灰头土脸,更可怕,手撑在地上欲挣扎起身时,感觉得手心处粘粘软软的,还未看,已有一种蜘蛛从咽喉里爬进去的感觉。也顾不得平时当家主母的风范,就地滚了一下,全身发软地坐着。正巧,天空中掉下来的半只老鼠正掉在她的裙边,那被撕开的肚皮,血红的肠子翻露,那样的恶心,看得她无法自控的干呕,像是要把心肺肝脾都吐出来。
再抬头时,看着场中已是狼籍一片,哭的,骂的,惊叫的,响成一团,唯有——她的眼角狠狠一跳!
唯有——沈千染冷冷地伫立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她的唇抿起了一条几不可见的弧线,淡淡的,一如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