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年轻的霍瓦尔族人沉沉的说。后面的话却忍了忍,没有说出口。烈亦微微笑了笑。“有什么想问的?”
年轻人抬头看着与自己年龄相当的族长。他的脸上仍旧是那淡淡的笑意,就如上一回御敌一样,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就在这似乎不在乎之间,负手看着默默低头收拾行囊的族人。他的心里很清楚,保了一族人的平安。
“族长,我们真的能走出大漠吗?”
“怎么这样问?”烈亦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几乎所有的族民,看到他时,问的都是我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的离开这里,为什么我们不留下来继续战斗,为什么我们要像那些汉人屈服?可是,这个人的问话却是这样。好见识。烈亦不由得暗暗的赞叹了一声。还有身后子孙,都将会成为亡族的奴隶。
“大漠的残酷,恐怕除了我们这些常年生活在大漠中人,没有人能了解。从这里出发,最快走出大漠也要三天。况且我们还带着老人和孩子,不可能日夜不停。那么,我们就要冒着更大的被大漠风沙吞噬的危险。而且,如果留下来阻击敌人的族人都•;•;•;•;•;•;,敌人挥兵追赶,我们就将会面临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说的不错。”烈亦点头,却也只是个淡淡的评价。“所以,带着这些族人尽快离开就是最重要的。”
“所以,族长,请您留下我在这里阻击敌人吧。”那年轻人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
烈亦缓缓摇了摇头。
“族长,烈亦悄声站在帐子门口,我是霍瓦尔族的第一勇士,我不会在战场上后退半步的。”
“我并不担心你会临阵脱逃。”烈亦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图,若是我没有记错,你是常在那片死亡之海里驰骋的吧?”
“是,族长。我一直在那大漠中寻找一种神奇的花瓣,据说那花瓣可以治好失明的眼睛,瘸跛的腿脚,能让人死而复生。”
“那花叫做天山冰雪莲,长在大漠尽头的雪山。”烈亦负在身后的手轻微的动了动。突然出手向对面毫无防备的多图打去。那一声族长中,没有怨恨,没有责备,有的只是尊敬,只是爱戴。强劲的拳擦着多图的面颊过去。多图却也不枉是霍瓦尔最年轻的第一勇士,侧身躲过烈亦的拳头,双手环在烈亦的腰上,使出摔跤的本事来。看似只是轻轻一提,烈亦整个人被斜着抛了出去。烈亦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在地上。仍旧是那负手而立的悠闲姿态。嘴角却挂了一丝赞赏的笑意。
“族长。”
“好,不愧是我霍瓦尔最年轻的第一勇士。”烈亦大笑道。
“多图惭愧。”
烈亦转身,正看到身后站着的星莫。她的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
星莫与烈亦肩并肩的沿着霍瓦尔族的聚居地边缘慢慢的走着。风吹起他们的头发,彼此交集的一起。远远的看,仿佛是纠缠在一起。
“你今天出手试探多图,是不是想要让他带这整个族走出这大漠?”
“嗯,不只是自己,至少,在我身后,要有人领导霍瓦尔族继续走下去。星莫,晚上我们就要离开了。”
“我知道。”
“你要和他们一起离开。况且,霍瓦尔一向都是大漠孤傲不羁的狼,狼又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圈养呢?
“族长。我率领的这些勇士,挡不住太多的时候,若是君远率兵堵截,你便是霍瓦尔一族最后的屏障了。”
星莫停下脚步,偏了头紧紧的盯着烈亦。他也停了脚步,回头与她对视。彼此的眼眸中,只有对方清楚的身影。
“烈亦,你定要如此逼我离开吗?”
“没有。只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我想,君远无论如何也会对你手下留情的。”烈亦别开目光,看向敌军的方向,忽就转了话题。“星莫,江南是什么样的?”
“江南?”星莫的目光带着少许的柔和与迷离。“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大漠的美是粗狂的,豪放不羁的。而江南呢,恰恰相反,是如水般的感觉。”星莫垂头微微一笑。“现在回忆起来,似乎是好久的事情了。已经模糊了。”
“都收拾好了吗?”
“你在江南,有谁愿意离开自己生长的土地呢?可是,是个难得的特例吧?”
“嗯?怎么这样说?”
“因为在你的身上,带着我们大漠儿女的骄傲。断不是水一般的柔美。”烈亦笃定的说。却看到星莫掩着嘴笑了一声。任何一个民族都不会容忍自己的民族灭亡,更不会忍受他族的奴役。“怎么,我猜错了?”
“没有,我确实是个很特例的江南女子。从来只与父亲手下的那些弟子一处习武,读书。从来也不能闲在闺阁中好好的学女红。”星莫的眼睛远远的看着南方。“所以,父亲每每见到我总是感叹,也许我就该一直随他呆在边关的。烈亦,若是此一战你我得以不死,随我去江南看看可好呢?”
“若当真不死,必会去的。”烈亦伸手将星莫被风搅乱的青丝压了一压。露出她清秀的模样。烈亦几乎是贪婪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从那一日她纵马而来至今,他们所经历的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晰的浮现在烈亦的脑中。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仔细的看着她了。这场战争,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但只是她能离开,他也就可以放心的搏杀了。
“烈亦好自私。”一直默默听着的薛玲珑突然扁了扁嘴,插话道。
“自私?不会吧,我倒是觉得烈亦很无私啊,他们的眼中定然都是慢慢的眼泪。是啊,宁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要爱的人有事,你不觉得这很伟大?”南宫墨垂头看着窝在怀里的薛玲珑。她还是认为这样是伟大的吧,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若是有一天他们也到了这般的境地,至少薛玲珑不会恨他吧。
“南宫墨,你的脑子不会是真的给门夹坏了吧?”
“嗯?”一个带着明显威胁意味的声音从南宫墨的胸腔出来。
“你就是不满这也是事实。”不知道谁偶然的额抬头发现了门口的烈亦,就叫了一声。”薛玲珑无视南宫墨明目张胆的威胁。“你想想,若是没有了烈亦,星莫还能开心的活下去吗?若是没有了烈亦,星莫的活着也就只不过是因为烈亦希望她可以活着了。那不过就是行尸走肉,可有什么趣味呢?”
“这倒也是。”
“所以烈亦就是自私的。他倒是觉得自己死的心安理得了,星莫活着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他却连星莫了结自己性命的权利都剥夺了,这不是自私是什么?既然他爱着星莫,就应该满足星莫同生共死的心愿啊。”
南宫墨静静的揽着薛玲珑,听她振振有词的说着。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玲珑,作为一个男人,总是想让自己的女人不受到伤害。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痕,若是星莫活着,若是不离开,也许十年,二十年,她可以慢慢的淡忘,然后可以很好的活着。”
“这种鬼话你也说得出来。如果可以这容易就淡忘了,那么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刻骨铭心这词呢?”薛玲珑随口说着,却突然手紧紧抓住南宫墨胸前的衣裳,忽然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刚刚还粉红的脸现在已经是完全的苍白色。
“怎么了,玲珑?”南宫墨吓了一跳,他一向很少见到薛玲珑如此的失态。南宫墨的第一反应就是薛玲珑体内的魔性发作了。
等了半晌,薛玲珑才缓缓的舒了口气。“你看,只是想想你要离开我,就已经这样的窒息了,南宫墨,若是你也如烈亦一般的想法,那你对我就太残忍了。”
南宫墨怔怔的看着怀中的薛玲珑,蓦地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那力道几乎是要将这个带着认真表情的女子压进自己的骨头。他不会丢下她,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