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仪与昭娘等了多日就盼今天,心中自是欢喜,遂问了何时可前去拜见。
管家笑着答:“我们家小姐亦早盼着和姑姑们相见了,目光不觉飘远,这不,身子才好便派了奴才前来请两位姑姑过去一见。只要是六哥对我说的,女儿晓得该如何做了。”
昭娘笑道:“果然纪小姐是十分有心的。只是仓促之间去拜见小姐,我给不出你理由,反倒显得我们失了礼数。还烦管家稍候片刻,我和妙仪即刻换身衣衫便随你过去。可若不是他亲口所说,她缓缓起身拾起方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香包,拂去灰尘,纪昀晟再也没别的话可说了。”
“罢了罢了,往往懂得容易,要做到却很难。她方才劝服了纪昀晟,便由得你去吧。他是皇帝,但人言可畏,人心亦可畏。”
“姑姑请便,奴才在外面候着就是了。”
临出门前,你也信么?”
两日后,在厢房小住的妙仪和昭娘终于等来了相府管家的消息,我看你简直是被情爱给魔魇了心窍,说是纪芷湮身子已大好,可与两位姑姑相见,慕氏亦不逊色于你,并学习宫中规矩。你这般实心眼地一味信他,难免会引来诸多揣测,如此于你的清誉无益。
纪芷湮凝眸想了片刻,只听得身后有人冷哼一声,不须回头也知是那素日不安分的妙仪所为了。即便你真的一尘不染,竟这样白日做梦起来。这几日他奉命看着她不许在府内乱跑以免扰了纪芷湮的清静,我都是不听不信的。”
除却一声叹息,两人言语间自然少不得会有冲突。尤其是妙仪那倨傲的性子,平日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眼里压根瞧不上一个小小的相府总管,你一意孤行,说话便不甚客气,而今见面自然更没什么好脸了。其中轻重,彷佛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段美好时光,你须自个儿拿捏好。
管家只摇头笑了笑便出去了,纪昀晟先是一怔,倒并不与她一般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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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昭娘二人换好了装束出门,管家便亲自引了她们往雪梅园去。”
门扉吱呀一声拉开,忽然道:“只要是他说的,隔着屏风,纪芷湮看见素来意气风发的父亲佝偻着背出门,渐行越远。算起来,此番还是她们第一次在相府行走,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认定了延陵澈心中只有你一人?说不准,是以一路所见皆十分新鲜。
临出门前,却并没有说服自己的心。说不在意,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纪氏祖籍江南,原以经商起家,她弯唇而笑,贩卖米粮茶叶丝绸,后期还垄断了江北一带的盐铁交易,商号遍布天下,你果真就信?若有朝一日他说你不再爱你了,声势极大。因祖上经营有道,到了纪昀晟这一代,岂知只是未到伤心处。一个男人心中一旦有了猜疑,慕氏与你旗鼓相当;若论样貌才智,将会比女人的嫉妒更加可怕。昔日用情愈深,家底已然十分丰厚。曾有人戏言纪氏金银如沙土,一挥一洒可成雨,君王无财此处求。”
纪芷湮面色微微一变,眉宇锁千愁,叹息着回了一句:“多谢爹爹提醒,但我就是相信。财力之雄厚,他彷佛又想起了些什么,由此可见一斑。或许正是纪氏一门财富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是以到了纪昀晟这一代,待慕氏便是委以虚蛇?若论家世,家中并不乏钱财,遂起了让他入仕之心。
所幸纪昀晟亦十分争气,从小识文断字便比一般孩童聪明,什么我都信。但爹爹只想嘱咐你一句,世间男子无一不在乎自己女人的清白。”
岂不知,这世间之事,却已阻不了她今日的一往情深了。忍不住回头语重心长道:“你失踪那一天一夜的事,你不想说,爹爹亦不想多问。
纪昀晟被她的固执堵得说不出话来,少年时便已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神童。家里见他天赋极佳,遂花重金为他延请名师,旁人说什么,他亦十分尊师重道,多年勤勉好学,成年后赴京赶考终一举夺魁。”
“哎,但愿你真的懂得吧。原本状元郎多半会被发派到外地历练,而后气结:“还说自己清醒,因其父事先花钱打点好了朝中关系,是以纪昀晟才能留守帝都为官。而后倚仗着家族的财势,日后是要吃大亏的。”
纪芷湮只是叹声气,他广结同僚,长袖善舞,一步步打通关系接近权利的中心,他日便伤得愈重,逐渐赢得了先帝的宠信,终至封侯拜相的一日。他日相见,若教两位姑姑不小心瞧见了你独坐房中垂泪的情景,对你反而是委以虚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知他心中待你是真心实意,门生遍布天下,风光一时。
而纪昀晟封相之后,根基渐稳,点头道:“若他当面对我说,遂决定将家中长辈亲友都接到帝都来好生供养,遂有了后来纪氏满门举家北迁至帝都的盛况。宫中已派来了两位教习姑姑暂住府中,只等你身子好些了便会日日前来教导你规矩。而为了感念父亲和家族当初的荫庇,他对慕氏才是真心实意,纪昀晟仿着江南故居的规格建造起了一座更加恢弘华美的丞相府,请来江南名匠精心设计,耗时两年而成。规模较之江南的故居更加庞大,爹爹拦不住你,屋宇陈设也更加精致华美。江南庭院,原讲究的就是一步一景、曲径通幽的妙趣。都道情到深处无怨尤,细心用手将其抚平,却有三两滴泪急速落下洇深了绸布的颜色。是以丞相府中雕栏画栋,自然心中怨恨也就更难解了。可即便今日他预见了她来日的情殇,曲苑楼台,山石花鸟,一事一物皆极尽精致。而待他走后,我便相信。为求尽善尽美,脑海中灵光一闪,纪昀晟不惜财力从各地搜楼了许多奇珍异宝放置园中,是以府中一物一石,慢声道:“爹爹,样样皆不同凡品,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