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义也跟着淡淡地笑了,见大家都杵在门口,便道:“先进去说话吧,杵在这也不大好。”
然后一行人又来到知义居住的玄竹院。
如情边走边道:“嫂子,知道你一路劳累辛苦了,所以,里头早已备了饭菜。嫂子在京城,可能还吃不惯这儿的饭食,所以妹子吩咐厨子尽量按着京里的口味来做,希望嫂子能喜欢。”
边说便边来到玄竹堂,果然红木海棠纹如意大圆桌上已摆好了饭菜,丫头们正在忙活着,见着知义等人,全恭身福了礼,余氏全一一打赏了。最后又拉过如情,给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妹妹,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不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妹妹多加指教。”
余氏捂唇笑得不住停,“天呀,我真惨,居然遇上刁蛮的小姑子了。”
知义也无耐地笑道:“小丫头越说越回去了,为兄几乎把你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呢,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如情立马回答:“就怕哥哥有了嫂嫂忘了妹子呀。”
这下子,便有两个手指头来戳她的额头,如情故作懊恼,“看嘛,看嘛,嫂嫂才娶进门,哥哥就一心向着嫂嫂了。我命真苦。”
“有你这么刁钻的小姑子,我才命苦呢。”余氏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子,余家门弟不若方家,再来因为自家母亲的原因,她仓促披上嫁衣。余家原是寒族,虽娶了何家长女,凭借大嫂娘家的威望,兄长一路平步青云,日子比以往好上百倍,但家中并无多少恒产,再加上母亲又逝去,她的婚事全由父兄一手操办,嫁妆也是嫂子打点的,嫂子确实没有亏待她,咬牙给足了八十八抬嫁妆,但她知道家里的境况,这些抬嫁妆也是兄嫂的极限了。
因嫁妆的单薄,她进入方家后,并无多少底气,虽说长嫂对她以礼相待,弟妹林氏也表示了善意,老太君,公爹也还友善,夫君瞧着也还不错,这让她稍稍放下了心,但,婆母李氏,及另两个小姑子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想着在方府生活的那五天受到李氏母女及如善的种种刁难,余氏心里很是郁积,不过想着马上就要随夫君去山西大同,这些她都忍下了。可又听说她的最小的姑子与知义住到一块,吃足了小姑子的苦头,余氏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如情也与如善如美一样,处处给她使绊子,拿话来堵她,很是心焦了一阵子,一路上向知义问了好些如情的脾气性格,知义再三保证如情性子好让她放宽心。但她仍感不安,如今,见如情这么落落大方又如此亲和,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说笑间,准备开饭,知义坐中间,余氏,如情坐两边,朝云挽雪站在两旁侍候知义与余氏。
用过饭后,朝云又从丫头手中亲自端过吁盅,侍候余氏嗽口,余氏略有不习惯,挽雪则侍候知义。
一家人用过了饭,移至玄竹堂,知义与余氏坐在当中位置,朝云挽雪面色紧张,绞着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
如情瞧到了,不过却未说什么,起身告辞,兄长房里的事儿,她身为妹子的可不能掺和的。
回到琳琅园后,玲珑便说出她对新夫人的感受,“姑娘,这新夫人看着脾气挺温和的。”
其他人也附和着,大都对余氏很有好感。心里也着实高兴,新夫人脾气好了,她们做下人的日子也好过。
但如情却抱持着不一样的看法,新嫂子脾气好,她也有福,可脾气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至少,降不住底下的人。
如情看了余氏的陪嫁名单,嫁妆单薄,陪嫁只有一个婆子一个丫头,这婆子还是她娘家嫂子给的,丫头则是贴身侍候在身边的。陪嫁如此单薄,如果知义不向着她,估计也艰难。
不过,如情还是挺担心余氏降不住挽雪,生怕挽雪给她上眼药水,或是使些外人瞧不见的贱招,便时常派出包打听的玲珑去知义那刺探军情。
玲珑也不负所望,不出两日功夫,便从玄竹院里的下人嘴里套了不少新鲜话题,挽雪趁知义不在府里时,领着朝云向余氏请安,恭敬地磕头敬茶,若余氏受了这碗茶,则是认同她们的身份。若是不受……凭余氏温和的脾气,挽雪特会来事的性子,估计这个可能性不大。
但,余氏身边却有个厉害的老妈子,见挽雪二人跪了下来,便连忙道:“万万不可,二位姑娘是老爷房里的人,我家夫人才刚进得门,如何做得这个主?还是禀明老爷再另行打算吧。”然后也不给挽雪说话的机会,连推带拉的把她们给推出了玄竹居。
然后,当天晚上,挽雪不信邪,趁知义回来后,又拉着朝云,亲自跪倒在知义眼前,说话也挺有艺术的,“老爷,如今新夫人进门了,还请老爷成全我们姐妹,请夫人让咱们姐妹敬个茶吧。这样,咱们姐妹也安心了。”
余氏面色不豫,知义则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道:“敬茶?你们不说,我都给忘了。”然后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垂眸盯着朝云,“你跟在我身边已有三载,还算尽本份。你这杯茶,夫人也是受得的。”
朝云一听,眼里揉进大把的喜悦,连忙向知义重重磕了头,并大声感谢老爷。但知义话锋却一转,“抬为姨娘后,就得谨守嫡庶规矩。身为姨娘该做些什么,想必不用我再教你吧?”
朝云又磕下头去,表示知道。侍候老爷和夫人,每日里晨昏定省,永不间断。
知义颔首,“你是个谨守本份的,抬你为姨娘,也是你应得的名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的卖身契暂且由夫人收着,若是真的安份守已,方府就是你的安身立命之处,否则,便是你的埋身之地。”知义这话说得严厉并杀气腾腾,朝云吓得全身瘫软,舌头几乎打了结,结结巴巴地表示一定会属守本份,若有半分错处,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