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卫老太太因着卫少兰的原因,那卫少兰自打和贾宝玉一见面,便说不完道不尽的话,一篓子一篓子的,恨不能天天时时的在一块处着。两人心意相通,又觉得自己和他都是那浊世中的一股清风,与众不同,惺惺相惜得很。有了这事,作兄弟的自然不能不来,于是便求了自己的老奶奶,带着不菲的礼物上门来了。
他们家原是和这贾府并不往来,平日里倒是看不上这贾家,毕竟家中并无显赫的人在朝中,贾政贾赦也是成器的,不值得巴结。可是,男人不成器不代表人家就不行了,瞧,生了个好姑娘,飞上了枝头,做了凤凰了,成了贵妃,这贾府立即成了炙手可热的人家,过来走一走,以后说不定也是一条路子。
卫老太太面容慈祥,笑中有些淡淡的,坐了半晌,茶水也喝了,便对老太太说:“府上的姑娘,听说都是兰心惠质,花容月貌的人儿,何不叫来认上一认?我这老婆子,一见到小辈儿的孩子,花骨朵似的,就喜欢着呢。”
原来,她倒是有心,想着卫少兰,和贾宝玉契熟,他家出了这贵妃娘娘,身价自然也高了,若是能帮卫少兰一把,也算是一桩好亲事,就是不知道,如今他们怎么想。
果然,老太太笑逐颜开:“哪里禁得住老夫人这么着的夸奖,都不过是些没见识,拿不出门面的孩子罢了。”一边说,却吩咐鸳鸯去把三春和林黛玉及薛宝钗叫上来,让几位太太夫人见一见。
其中,那封太太却是个眼光高的,又是个思想奇怪的,品性自是与他人不同,看到了这一幕,便晓得了其中的意思,只是暗中为两家行为所不耻:哪有这样的,把自己家的姑娘当大白菜了,随便人家来相看,任人挑拣。这都是什么家教规矩呢!
一时,几位姑娘都好好的妆扮了,一起到了前头,先给老太太请清秀了安,又在王夫人的介绍下,一一见过了众位。
那卫老太太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几位姑娘,见人群里一位姑娘,端的好相貌,面如满月,人如玉环。体态丰腴,神情温柔。欢欢喜喜地招了招手:“老太太,这位姑娘是府上的……”
老太太一见心里更是欢喜,若是被这卫家的看中,相去了才好,省得在眼前晃得人烦恼。解决了自己的心头事!见王夫人脸上得意,便越发的和蔼可亲:“卫老太太,真是好眼光,宝丫头正是个品性端正,温柔守礼的,在这几位姑娘里头,正是拔尖的哟。”
卫老太太一听便拉住了她的手:“这孩子,真是个好的,越看越叫人爱呢。”
薛宝钗脸红了,心里也是甜滋滋,原来自己还是个明珠一样的人儿,被人一眼便看出来了。因此更加得意,有心在众人面前显一显自己,温声细语的回了几句。
卫老太太对她相貌没有多少意见,满意地心想,这个女孩子还像个样子,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嗯,以后,好生养!不像自己那两个孙媳妇,娇小玲珑,瘦如杨柳,到现在重孙子才只有一个!弄得家门香火凋零,若不是家家都是有背景的,真想休了出去。
这边几位太太夫人也是附合着,一面各各拉了她们的手,笑着应付几句:哼,什么人家,若不是命好运气旺,出了个贵妃娘娘,谁耐烦坐在这里陪着你闲聊,有这功夫,还能约几位夫人太太打打马吊呢。
这里封太太原是不屑她们的行为,加之对贾府也没有多少兴趣,自己身边又没有合适的儿子来挑媳妇,所以,便淡然自在的在一边喝起了茶水。
眼角只是随意一扫,哪知,却被其中一个姑娘深深的吸引住了,只见她全身上下饰物全无,只在头上带了一只掐丝珐琅莲花形簪,淡然如同一枝绿梅花般,站在那里,染得一室清幽静雅,清丽纯净,当真是人间仙子一样。心里一动,便笑着说:“老太太,果然是个会养人的,这几位姑娘当真是山中幽兰一样。这一位又是哪位?”边说边指着林黛玉。贾府里还能有这般出色的人物,倒是出了鬼!
老太太抿嘴一笑:“封太太谬赞了,她是我的外孙女,前探花郎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千金。”
林如海?封太太心里一动,那不是自家老爷常常挂在嘴边的同窗好友么!只是可惜他竟早早的去了,多年没有消息,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他的后人,因此,心里便先有了三分的亲切,拉过林黛玉到身边,轻声问:“林姑娘,你别见外,你父亲和我家老爷是同窗好友,按着理,我也托个大,你算上是我的侄女,应该叫我一声封婶子才对。只是,看着身子骨有些单薄了,可是有些不大好?”唉,没爹娘的孩子,那就是一棵草啊,一棵草……苦命的娃。
林黛玉悄眼看去,见她岁数在四十岁上下,身材有些福态,的眉目间带点肃穆,嘴唇略微厚一点,笑起来端庄慈祥!不似那作伪的人。
心里一动,父亲生前的好友,若是能结识了,往后在这京城立足总算是件好事。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听她说得亲热,便温婉一笑,脆声答道:“婶子如此厚爱,叫侄女心里好生感动。侄女若是再推让,便显得矫情了!侄女的身子原是有些小恙,如今已是大好了,不碍事了,多谢婶子关心。父亲原先并未向侄女说起过封叔叔家,因此,来此几年,糊里糊涂的,并未曾上门给叔叔婶子请安问好,实在是罪过。黛玉在这里赔罪了。”
半晌下来,封太太见她口齿伶俐,说话清晰可人,进退有据,行动间落落大方,面上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又喜欢上了几分,一个劲地拉住了不放手,只管的问些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