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听了也笑了起来:“这个小东西,倒是调教得好呢。”
紫鹃接着说:“可不是说呢,宝二爷一听,跟得了宝一样呢,难得姑娘也喜欢。”
林黛玉见雪雁端着茶水进来了,便对紫鹃说:“你去三位姑娘那里,还有宝姑娘那里说一声,就说我这里得了好东西,叫她们来一起听上一听。”
紫鹃答应着去了。雪雁见她没了影子,便哼了一声。林黛玉好笑地接过她手中的玫瑰露汁水,温和地问:“又是哪个没眼色的把咱们雪雁姐姐得罪了?这么爱生气,可见跟着我去寺里倒是白去了,一点宽容也没学到。说说吧,别闷在心里,说出来,我也好给你做主。”
雪雁嘻嘻一笑,调皮地说:“不敢,奴婢不敢。只是刚才听了小月几个的闲话,觉得气不过。”
林黛玉诧异地说:“什么闲话,叫你还气成这个样子?”
雪雁啐了一口说:“还不是我们的好紫鹃姐姐,趁着姑娘不在的时候,成天价的往怡红院里去,把那里当成潇湘院住着了,黑天白日的在那里厮混着,惹得怡红院里的大大小小的丫头都闹了意见。还好在晴雯秋纹不似那袭人,没去给太太学嘴,若是叫上面的人知道,还道是姑娘的意思,有什么脸呢。”
林黛玉用小手摩挲着杯子,半笑不笑地说:“你这是替人操心的命,腿在她的身上,她想跑,愿意跑,心里头乐意,谁又能时时刻刻的拉着她不成。反正,这府里,又不只是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太太怕早就知道了,要说没脸,那脸早就被丢光了。算了,这里也不是长久呆下去,现在这些糟心事,就让她去做,说不定,有人看不下去了,会收拾她的。”
雪雁想了想笑了:“姑娘这话说的正是,她不要脸往那里去,不是给宝二奶奶心里添堵的么,那宝二奶奶又不是个省油的灯,恶人自有恶人磨。说她倒是脏了姑娘的嘴巴。”
“你可算是想明白了。”林黛玉才放下杯子,便听王嬷嬷在外头叫着:“雪雁,把这碗燕窝粥端给姑娘。”
雪雁这边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便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碗进来:“还是王妈妈想得周到。姑娘虽然好了些,但是还是得养着些。如今她儿子也来到了身边,奴婢看着她走起路来,脚下都生风了,人也有劲了,像是年轻了呢。这是不是就应了别人常说的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把粥吹得温了,才递给林黛玉,两眼亮晶晶地说:“姑娘,这回林伯来了,以后,咱们是不是外面就算是有人了呢?有了林伯在,奴婢都觉得有了主心骨了。”
林黛玉正有些肚子饿,马上,喜滋滋的喝了下去,这么好的东西,咱可不能浪费掉了,糟蹋粮食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耳边听她这么一说,脑子里头闪过一个念头:王妈妈和林伯?两个人,似乎都是单身的哦!一个早年守寡,一个中年丧妻,两个人似乎都是……苦命人呐。
这里正想着呢,外边三春和薛宝钗到了。林黛玉摞下心事,便热情地把她们引到那只会说话的鹦鹉旁边。
听到这鹦鹉是贾宝玉从外头特地弄回来孝敬林黛玉的,三春脸上没有什么,这种事情,很平常,他们的关系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可是,薛宝钗却有些不大淡定了。为什么呢,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却是清楚。
若是说,原来她还对宝二奶奶这个位置处于观望状态的话,因为,贾宝玉也确实有些不大合胃口,除了面皮有点好看,完全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啊,只是成天的混吃混喝,浪费光阴,不思上进。和自己的亲哥哥那就是一路货色,一样的拿不出手,上不得台面,说到底,他完全不是自己的那盘菜。
现在不同了,他自己是没有什么本事,就是烂泥一堆,可是,架不住人家老姐争气啊,这自打做女官起一路飞升,从贵人到贵妃,宫里头,大把的女人都老死在这条艰巨的路上,到头来,最好的也不过是个妃子,可是人家不啊,轻轻松松地,就摘了这顶桂冠,除了皇后,后宫就她尊贵了!多么风光多么荣耀多么排场。这荣国府,以后,就是和天家是亲戚了,贾宝玉就是再糊不上墙头,瘫在地上一辈子不想站起来的话,也吃喝不愁,前途锦绣未来是无限好啊。
再加上,前天,娘亲借着庆贺的名头,又白送了她姨妈五千两白花花的雪花银以后,姨妈把胸脯子拍得咚咚山响亲口保证的,下个月进宫递牌子求见娘娘时,就把她和宝玉的亲事给定下来。言下之意,就是这宝二奶奶的位置非她莫属了!现在她薛宝钗的头顶上,已经隐隐地在闪着这宝二奶奶的光环了。
虽然当时,她害羞的跑走了,可心里头还是十分的高兴的,甚至于有些狂喜了。再加上莺儿在一边一个劲地恭维着,弄得她大半宿都清醒着,这回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就是老太太也没法子了,再不喜欢我,也是没办法了。这宝二奶奶的宝座,舍我其谁!然后脑子里头,不住地合计着,盘算着,以后自己过了门,该怎么做,哪些人该留着,哪些人该撵了,哪些规矩要改了,哪些亲戚要断了。越想越美,自己终于可以嫁出去了,而且还嫁得那么好,一想到宝玉,脸还直发烧呢。
现在,又听到紫鹃说是林黛玉叫来看个好玩意儿,竟然是贾宝玉送的,还是特地弄回来给她解闷的,这下子心头顿时酸了起来,郁闷不已,平时你们好就算了,大家都还小,可是这当头,我都被内定下来了,宝玉都是我的人了,除了没有大喇喇地在他身上贴个宝钗专属的牌子,或是在他项上挂上一狗绳外,若是可能,她都想大声地告诉她们了。现在,这算是什么意思,向我示威吗?是想告诉我,你在宝兄弟的心里比我位置高吗?可恨,太可恨了。一时,眼见着林黛玉笑得春风里盛开的桃花一样明媚动人,一无所知似的,便眼神尖锐起来,恨不能化作飞刀,凌迟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