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同喜来了,恭敬地说:“姑娘,大夫已经走了,留下付方子,太太叫奴婢过来传话,她已经没事了。顺便让姑娘去接一接其它几位姑娘过来。”
林黛玉笑着说:“真是想不到,咱们几个这么有面子,来姨妈这里,还要亲自劳动宝姐姐跑一趟。”从前可没见你们这么着过。事反必妖。
转脸对同喜说:“麻烦姐姐去寻一寻我的丫环紫鹃,这丫头,倒真的当自己来做客了,一声不响,也不理我一理起来了。看来,姨妈家,真真是好客得很呢。”
薛宝钗扯出一团笑,安慰了几句,急急地走了出去。同喜也赶紧说去寻紫鹃,也跑了出去。屋子里一时,竟然只有林黛玉一个人,坐在那里,皱眉苦思。
过了一会,却听到有脚步声,重重的,很有份量,林黛玉心里一动,从门缝里朝外一看,只见一个面粉如玉的男子,二十来岁,一身青衣长袍,两眼又大又亮的,一边走路一边不住地回着头,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却是像往这里来,不是薛蟠,还有哪个。
林黛玉霎时心里明了,心中怒火冲天,只是,现在,屋子里头只有自己一个人,万一让他进来,一嗓子出去,叫来了人,那自己的名声估计就全没了,以后,便可能由着别人来操纵自己的,怎么办?怎么办?
眼见他越走越近,林黛玉急得一身汗出来,错眼看到门后一把扫帚,便寻来拿在手中。心想,若是这人真的不知羞耻,便豁出去,给他一下子,死了,我便给他偿命得了。
正当薛蟠怀揣小兔,肖想美人在怀,看着近在眼前的两扇门,刚要伸手去推,正得意之间,突然外面一声:“你是谁?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混蛋奴才,居然跑到姑娘的院子里头,瞎了你的狗眼不成!”
这一声可谓是正气凛然,刚正不阿,又如雷霆万钧,吓得薛蟠急急地回头:“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居然敢骂爷我。”
这个不长眼的小丫头,当然是,我们的雪雁姐姐!
屋子里头传出来一声:“打!”
只见雪雁一愣,眼看身边一根木头在墙边,顺手抄了起来,也不说话,混头盖脸,没命的招呼了上去。
那薛蟠本来就是理亏,原来也是个心虚的,说白了,就是个没大脑的,刚才抖起精神,本想着是自家小丫头,吓唬一番也就是了,哪知,人家一见面不是骂就是打,一时倒愣住了。
直到身上挨了几下子,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夺了过来,正要打起雪雁,便听得院门口一声娇喝:“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可是见到了。”
却是薛宝钗,带着三春到了!好家伙,这时间掐得可真准!
薛蟠气呼呼地说:“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刚走到这院子里头,还没怎么着呢,便被这个疯丫头一顿打骂,这是你哪里寻来的死丫头,一点眼力架也没有,看到了爷,还疯头疯脑的。又是骂又是打的,回头你赶紧给我打发了出去。”一时竟然忘记了自己身负重任!情急之下,却说了实话,倒把林黛玉摘了出来。
薛宝钗一听,心里直叫可惜,暗恨这雪雁多事,便沉着脸说:“这是林妹妹的身边的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雪雁,这位是我哥哥。”
雪雁这边款款地一行礼,不好意思地说:“原来是薛家大少爷,雪雁有眼无珠,得罪了!刚才看到一个成年男子竟然往宝姑娘的院子里头来,为着宝姑娘的清白,所以,一时情急,便没问清楚是哪个,动了手,请宝姑娘,薛大少爷见谅!只是,雪雁跟着我家姑娘,见识少,不知道成年哥哥,没事,青天白日的人也不带,也不叫丫环传话,便朝妹妹的院子里头跑是常事。下次,薛大少爷再来寻找宝姑娘,雪雁便会懂得了,不会大惊小怪的了。”
薛宝钗面上挂不住,只得咬牙切齿地说:“哥哥,你也太胆大了,这是女子内院,喝了酒,便四处跑。还不赶紧出去。”
薛蟠这时才懊恼地一拍头,灰溜溜地走了。三春面面相觑,满面不屑。
雪雁又朝着几人行了一礼:“我们姑娘在屋子里头等着几位姑娘呢,先叫奴婢在门口等着迎接,没想到,刚才实在抱歉,以下犯上,请宝姑娘责罚。”
薛宝钗哪里肯,温和地说:“你也是一个忠心护主的好丫头,哪里会忍心罚你,再说了,你是林妹妹的丫头,自有她来做主。”
探春本是个聪明的,从刚才的事情中,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看着紧闭的门,还有满脸愤怒的雪雁,便笑着说:“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应该奖励一番!忠心护主不说,还是个光明磊落,不会暗地里使坏心眼的,虽然说和咱们的丫头一样见识少,不懂得薛家的规矩,但是,冲着那利落样,便是个好样的。”
惜春怀疑地四处看了一看,迎春笑着说:“四妹妹,你鬼头鬼脑的看什么?这院子里,难道还有什么好戏么?”
惜春神秘紧张地说:“你也听到了,这薛姨妈家和咱们府上规矩不一样,我想看一看,还有没有不长眼色的混小子,在这院里头溜着玩。”至于有没有戏,这就要问一问咱们的宝姐姐了。
林黛玉整理一下情绪,平静了下心情,轻轻地打开了门,笑呵呵地说:“四妹妹,别担心了,这是宝姐姐的闺房,想来,应该没有吧。不过呢,你们来得真是准!雪雁,还不去寻一寻你的紫鹃姐姐,自打她进了这薛家的门,不是被人家的螃蟹腥味勾去了魂魄,就是被人家的富贵荣华迷晕了头,怕是已经找不着方向,想不起来她的主子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