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见她心生怀疑,对妙玉不再是推崇备至,乐得挽救她。便又拿些话去开导她,总归是个十一二的女孩子,就是再成熟,搁现在不过是一个刚上六年级的小学生罢了。苦恼一阵,便渐渐地丢开了去,笑容也慢慢地现了出来。
两人喝了一肚子茶水,实在是撑得不能,才笑着分开来,不过,二人俱是一身轻松。自此惜春更加喜欢林黛玉起来,心里有事也喜欢与她说一说。终是把那佛经给放弃了,也不大理会妙玉若有若无的勾引了。没事时,便画个画儿,学着贾宝玉弄些香料在里头,吸引些蝴蝶蜜蜂之类的,再不就找迎春和探春绣绣花,聊聊天,喝喝茶。时不时去潇湘院里话话家常!
再说王熙凤,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红儿便迎了上来,细声说:“二爷回来了,正在屋子里和平儿姐姐说话,刚才还在问奶奶哪里去了。像是有事,不大高兴的样子。”
王熙凤点了点头,对红儿很是满意。打开帘子,见贾琏正歪在炕上,清雅俊秀的脸上,此时,正气呼呼的在那里叫着:“真是气死人了,二奶奶哪里去了,一天到晚回来,就不见个人影子。”
平儿正在一边帮他打着扇子,柔声劝着:“二爷先消一消气,二奶奶天天要处理一府的事务,还要到老太太面前去尽孝,哪天不是累得站不住了,回来饭还没吃好,人都困得要睡着了。想必一会子便会回来了,何必急在这一刻。”
王熙凤听到了,便阴阳怪气地说:“怎么这会子这么挂念着我呢,平日里见着我,不是横眉毛,就是竖眼睛的。活像是我踩了二爷的尾巴一样。巴不得我死了外头才好,你才方便去娶那更可心的娇娇娘子。”一时这间,酸气冲天,平儿不得不离得远一些。
贾琏听她说话不对头,便诧异地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这院子里白天可少见着人家的面呢,二奶奶可舍得回来了。哪天不是围着你的好姑妈直转到天黑黑透的才舍得回还!说起来就是个母鸡也知道回笼呢,娶个女人倒不识家门了,别说我这个爷们,就是你的女儿大姐儿都快不认得她亲娘是哪个了。”
王熙凤听他说得椎心刺骨,本想如往常一样发一阵子脾气,平儿在一边赶紧上前劝住了:“我的好奶奶,快坐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呢。非要和他置气,糟蹋了自己的身子不成。二爷,消消火吧,二奶奶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二爷如今可不能再伤了二奶奶的心了,再不的,也看在大姐儿的面上,和气些吧。”
贾琏冷笑一声说:“你们也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净说些场面子上的话。你们二奶奶不是我的二奶奶,是你们二太太的亲亲二奶奶才是,是这贾府里下人的二奶奶,一天到晚的眼中只有她亲亲的好姑妈,若是有一分想着我,我就天天阿弥陀佛,高枕无忧了,外人的面前,我也能抬起头来,也能像个男人挺直了腰杆子。”
王熙凤越听越不像,平时二人呕气,总是一两句话便罢了,哪像今天不依不饶的,还一脸悲观失望,痛惜难忍的模样呢。当下不顾自己心中悲伤难过,便叫平儿先去打水来,自己却是放下身段,递了杯温温的水过去,放低姿态慢慢地问了起来。
要说这王熙凤也是顶顶聪明的人,懂得这夫妻相处之道,关键的时候不能硬碰硬,也不能像别人般得理不饶人,该硬时硬,该软就服软。所以这些年,贾琏虽然风流,时不时的在外面花花世界里,贪吃那么一两口,每回却必定会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的,绝对不会留下任何麻烦出来。
这几年房中也只有平儿一个通房,她身边的丫环竟是一指不染的,这对大家出来的公子来说,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男人了。也说明她的手段着实了得。
贾琏见她掩去一脸的刚硬,换上温柔和气的样子出来,便也消了几分火气,重重地叹息了几口,这才说:“你一个娘们,在家里只知道讨好奉承,下人面前威风八面,却不知道我在外头吃多少难堪排头,受得是什么气。”
王熙凤奇道:“我的好二爷,你再怎么说也是荣国府的大少爷,哪个敢这么不长眼色,老虎嘴上捋胡须,太岁头上动土,有眼不识泰山呢。”
贾琏哼了一声:“无知的妇人,你晓得个么子,这是京城,这京城里就是不缺来头大的人。我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大房的公子算得了个什么呢。你当我是那衔玉而生的凤凰宝贝蛋一样么!”
王熙凤奇道:“我的好二爷,你再怎么说也是荣国府的少爷,哪个敢这么不长眼色,老虎嘴上捋胡须呢。”
贾琏哼了一声:“无知的妇人,你晓得个么子,这是京城,这京城里就是不缺来头大的人。我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大房的公子算得了个什么呢。”
王熙凤心里一突,想来也有几分明白,面上却是放得更加温意软和:“想来二爷是在外头听了什么人的难听话,何必去计较呢,不过是一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罢了。嚼舌根子的话,有什么听头。当不得真,何必气坏了身子,倒是不值了。”
贾琏摇着头说:“闲话?若是真的是闲话,我会不识好坏,心思糊涂,自己找气受不成!有些话,早想给你说了,却是噎在心里头,见你每天欢欢喜喜的,也不想浇了你的心头冷水。你可知道外头人怎么说,说是咱们大房在这荣国府内,什么也不是,正正经经的爵位虽在咱们大房头上,可是那荣禧堂却给了二老爷住,这长幼不分,乱了规矩。还有,你这大房的媳妇虽管着一个荣国府的事情,可是,到底是大房的奶奶,将来,若是宝玉的宝二奶奶进了门子,哪里还有人记得你这个琏二奶奶呢。说了你也别不信,看老太太和太太对宝玉的样子就晓得了,这个家,将来,一准是交到宝玉的手上的,他们那房里又出着娘娘的。你还看不明白,你这些年的劲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