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不知所措地说:“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若是我们不在你身边,以后,你可该怎么办呢?奴婢瞧着这府里的两个太太都不是好相与的主,还有那些下人,就是紫鹃姐姐,你也不可全信,她的心也大着呢。”
王嬷嬷也忘记自己的目的了,到底是奶过几年的孩子,心里感情自不比别人,想着以后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更是凄苦无依。于是心里便也苦涩起来:“我的好姑娘,妈妈不在这里,以后,那些人不定怎么糟践你呢。妈妈若是离了你,你的苦可是哪个人愿意听啊。”
林黛玉眼里泪水一下冲了出来,面上愁云密布,顿时百花无颜,抽抽答答地说:“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我终是寄人篱下的孤女,无依无靠。现在老太太好好的疼着我,还有人明里暗里的来欺负我,踩低就高跟红顶白的寒碜我。若是没了老太太,哪里还有我的活路,到时候,你们跟着我,更是没有好日子过。反倒不如趁着现在,我还有点能力,便叫你们都安排好了,也就安心了。毕竟从扬州跟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们两人。”
雪雁一听泪也滚了下来,哭泣着说:“姑娘,姑娘,我哪里也不去,我打小儿的时候就被人卖来卖去,后来才跟着姑娘,有了口热饭吃。再说我外头也没有一个亲人了,我只把姑娘当亲人。哪里也不去的。”想到自己打小爹娘是谁也不知道,只是被那些黑心的人卖到这里卖到那里,直到碰到姑娘,才算稳定下来,跟在身边一起好几年。若真是叫自己舍了姑娘,心里当真是难受,就算离开姑娘,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啊,姑娘的苦,姑娘的心,只有她看得最清楚了。
林黛玉用手帕子沾着眼角说:“雪雁你拿了银子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妈妈到底还是有个儿子在的,出了府,手中有了这银子,以后可以安享晚年,我的心也就好受了,你们都不用管我,过几年,被他们随便一打发个人家,好人家坏人家的,也就这样过了。谁让我的爹娘这么狠心呢,把我一个留在这里做什么,当初何不把我也带了去啊。”爸爸妈妈,女儿说的不是你们啊。
王嬷嬷一听,心里暗自羞愧,姑娘为自己处心积虑的打算,自己先前竟要离姑娘而去。当下便表态说:“姑娘,妈妈也想好了,不离开姑娘。”雪雁更是泪流满面,坚决不走。
林黛玉见时机成熟,心里对自己的诡计有点小小的得意,这才开口说:“妈妈,这卖身契和银子,你们且都收好,多少有点银子傍身总好过现在。不过,若是妈妈怜惜我,不如就把家里的哥哥接到这里来,这里还有些银子钱,且拿去找个生意做做。妈妈也可以和哥哥相见,除了相思之苦,再寻一个小院子,安安心心的在京城落户。雪雁和我也当在外头有个家,有个靠山。有了妈妈在我身边常伴着相依为命,这心里头也有安心些。若是我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王嬷嬷听了,脸上明朗愉快起来,一拍大腿说:“好,好,姑娘这方法却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奴婢这一家子,怕又要累了姑娘。这些银子,还是老爷临去了,给姑娘的。却只剩下这一些了。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雪雁也擦了泪水,接着话说:“正是呢,虽然姑娘在这府里,也是有着月钱的,可是一个月竟才二两,又要打发下人赏又要买些自己喜欢的胭脂水粉用。哪里就够使了。奴婢还是不要了。”
林黛玉制止了她俩说:“这些银子你们且安心地收着。慢慢地,我也有些打算,这府里咱们是靠不住的。以后寻了路子,还是要出去的。只是一时半时的也想不出来,妈妈只赶紧叫人捎信到扬州,顺便再叫哥哥问一问,林府里的老人儿可还有。若是有,便联系着,愿意跟着来京城的,来到这里,我也有主意,毕竟为林府服侍了好多年了,我来补偿些银子,正是应该的。”
雪雁听得又惊又喜,便脆声说:“若是咱们管家林伯还在就好了,原来老爷便十分看重他,当年卖林府老宅地时,林伯便不同意,可是耐不住姑娘也同意,贾府里又只说他们当家,只得离开了。”
林黛玉知道这是自己当年犯下的错,唉,一去经年,物是人非,不知道这林伯可还在。无论如何,目前却不是离去的好时机,先混吃混喝,当个贵族公候小姐,享受一段上层生活。这个退路,还是要慢慢地铺平铺好才行。
三人议论停当,又相约了些事,见紫鹃回来,便若无其事的分头做事。
紫鹃自从早上起来到现在,来来回回的跑着,一直没在林黛玉的身边伺候,心想这早上姑娘一睁开眼睛,便被打发到了怡红院里送花,虽然得到了宝二爷热烈的欢迎和赞美,不过,她也知道那些话都是说姑娘的。当然,宝二爷还是个多情依旧的人儿,叫晴雯给自己拿了一个玛瑙戒子,应该是上一次史大姑娘带来的,虽然不太值钱,可是总归是宝二爷的脸子情,当下高高兴兴地接了。本想和袭人几个拉呱拉呱,可是她们却明显不想多说,借着看花,眉高眼低,明讽暗刺,把自己晾在一边。
真是狗眼势利的东西,不过是赖着宝二爷的宠爱,便把自己当成了二小姐了,一个个的眼睛朝天,别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一个个的想哄了宝二爷,将来好做他的姨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有老太太在做梦吧。
一路走进潇湘院,却听门口的小丫环说:“紫鹃姐姐,姑娘带着雪雁姐姐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叫姐姐回来守着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