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灵镜寺格外的清新，一路上的杂草丛林因为夜雨的洗礼似乎变得神采奕奕，正如万俟侯的心情，激动而喜悦，带着他的唯一心腹丰奴匆匆忙忙地赶上山。
“咚咚——”敲响的大钟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站在石阶下面的万俟侯越发的抖擞，他回头对着气喘呼呼的丰奴吩咐：“我且上去，你紧跟着来。”
“侯爷，那你当心些。”丰奴花拳绣腿还有点，但是内力欠佳，所以跟上万俟侯肯定吃力。
万俟侯三步并作两步，走得飞快；灵镜寺的门就在眼前了，仿佛门口站着一个女子，挥动着她的手臂，希望万俟侯以最快的速度前去会见她。
寺院前院有几个小尼姑做完早课就去扫地上的枯叶，万俟侯看到她们，于是奔过去问道：“小师傅，请问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叫‘如兮’的女施主？”
“阿弥陀佛，贫尼不清楚。”尼姑礼貌地鞠躬。
“多谢。”万俟侯不敢耽搁，问不出结果只好自己探索着前往。
越过前院的拱门，他看到中庭是几条青石板路，也不知道哪一条路能走到观音大殿，正徘徊着，钟声莫名地又响了一声，这一声震动了万俟侯的心，不知为何，他竟涌出一种忐忑不安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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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兮施主，你可想清楚了？”明镜大师走到如兮跟前，如兮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大师，我想得很清楚了。你说的对，生死不过一念之间，死的另一面就是生，跳出来看，这无退路的路也是人走出来的，至于最终有没有路，也需要自己继续走下去。”
明镜大师莞尔一笑，说：“既然你想得很清楚，那贫尼也不强求，今日落发之后你就是我灵镜寺的人，一切红尘都与你无关，切记切记。”
“大师，如兮明白。”如兮闭上眼，冷静地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阿弥陀佛。”
明镜大师冲着身边两个年轻点的尼姑使了使眼色，然后这两个小尼姑捧着一个小木盆走上来，明镜大师从木盆里面拿出梯度用的工具；与此同时，钟声再次敲响，将如兮的心震得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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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侯拉住路过的小尼姑紧张地问：“师傅，请问观音大殿如何走？”
“从这条路一直走就是观音大殿了。”小尼姑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说道。
“谢谢。”
“阿弥陀佛。”
万俟侯朝着小尼姑手指的方向急急忙忙地走去，他走得越快心情越沉，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天气陡然出现几朵乌云，掩盖了万俟侯雀跃的心思。
走上台阶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两边的花草簇拥，看起来像是世外桃源；可是万俟侯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他穿过好几个迎面走来的小尼姑，一直奔向观音大殿。这时候，观音大殿里面的尼姑们陆陆续续地离开。
万俟侯在尼姑群里面倒是显得鹤立鸡群，因为身高的优势，他尚且还能在人群中看清楚经过的尼姑们的样貌，只是这里面没有平常的香客，也就没有他要见的人。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如兮的施主？”万俟侯不死心，拉着身边经过的小尼姑就问。
“施主，我不知道。”尼姑们不约而同地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万俟侯，使得万俟侯越加的癫狂，他看到女人就扑上去，发现不是如兮才肯放手，观音大殿里面的尼姑发现这个不正常的男子，便上前劝阻，希望他不要在大殿撒野。
“你告诉我，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如兮的女子？”万俟侯被人拉到大殿的偏房，看到小房里还有几个尼姑跪在地上诵经，于是他本能地走过去，条件反射似地问那个跪在地上专注地敲着木鱼的尼姑。
小尼姑心里咯噔一沉，敲木鱼的手猛然间停止了，万俟侯察觉异样，于是凑近一些，凝视着尼姑，当他定神细看才明白，被自己询问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刚才一直发疯似地寻找的女子。
“如兮？”万俟侯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身子向后倾得厉害，看起来似乎要晕倒下去。
“阿弥陀佛。”小尼姑平静之后，淡漠地说：“贫尼法号衍慧，不是如兮，请施主不要再认错了。”
“衍慧？”万俟侯一口气缓不过来，他叉着腰在房间里踱步，兜兜圈圈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爆发似地咆哮：“是不是殷夫人？告诉我，是不是她？”万俟侯满脑子的愤怒恨不得将殷夫人大卸八块，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潜意识就断定是殷夫人的杰作，还是夜长梦多，昨晚上就不应该冲动地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殷氏。
衍慧（如兮）眨了眨眼睛，扭头对着万俟侯冷静地说：“侯爷，你不要再胡乱猜测了，衍慧会这么选择也是自己下的决定，跟任何人无关。”
“不可能。”万俟侯冲过去，拉着她的双臂，看着身穿素衣的衍慧，痛苦地呻吟：“你好端端的为何要这么选择？你不想进宫了，我可以娶你，我本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要八人大轿地把你抬回去娶你的。”
衍慧挣脱了万俟侯，咬着唇苦笑说：“侯爷，你这么说，衍慧真的受不起。”
“有什么受不受得起，如若不是殷夫人，也许你根本就不会进宫受此磨难。”
“可是没有殷夫人，侯爷怎么可能知道衍慧？”衍慧无奈地说：“一切痛苦和快乐都是有根源的。”
“不，我不管有什么根源，今天你必须跟我走。”万俟侯固执地说。
“侯爷。”衍慧吁了一口气，冷冷地说：“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想我也必须说清楚。”
“你有什么事？”
衍慧定了定神，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这么久以来，我知道我是活在别人的记忆中，我不是我，而是一个你们所认知的某个女子。”
万俟侯吃惊地怔住了。
衍慧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很好奇，为什么侯爷这么关心我，为什么皇上也会重视我…为什么殷夫人和西太后选中了我…这么多为什么挤在我心里，我真的难以释怀；直到慢慢地，我发现，这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我才清楚，我不过是一切定数的衍生者，换言之，我不过是个替身，一个已过世的女人的替身。”
听到衍慧的阐述，万俟侯逐渐冷静，或许被人说中某一方面，他心里也摇摆不定。
“侯爷，我听说这个女子是你的未婚妻子，可想而知，你娶我不过是想完成当初的那个愿望而已。”衍慧一针见血地说：“这个愿望不会带给你什么幸福，爱情和婚姻是一样的，一定要两情相悦方能修成正果。”
“我…”万俟侯吞吞吐吐，迟疑地解释：“如兮，我承认，第一眼看到你，我确实吓了一跳，因为你和冷翠真的太像了…冷翠也是我教她写字，一笔一划都是我亲手教会的，她很好学，可是她不如你，你的聪慧和悟性让我刮目相看。没错，看到你确实会想到别人的影子，只是你身上的光芒已经将冷翠的影子掩盖，这一点是你不知道，也是我之前不知道，却因为你生命垂危之际，我深深体会到的。”
“多谢侯爷当初一直的照顾，后来知道衍慧奄奄一息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解药，想到此，衍慧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惜的是，衍慧不能亲自报答。”衍慧嫣然一笑，叹息地说：“但是以后的岁月，我一定会诚心地为侯爷祈祷，希望侯爷…”
“为什么说不能亲自报答？”万俟侯抓住衍慧的手，严厉地说：“如若是害怕殷夫人，本侯告诉你，她根本就伤害不了你。”
“不，侯爷不要错怪夫人了，其实她也是身不由己。”
“如兮，你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难道真的要在青灯旁度过？”
衍慧心里沉甸甸地压着，她是有不甘，可是有玉汐这个女魔头在万俟侯身边，她还能如何反抗？再说了，答应侯爷跟他走，接下来面对的事情接踵而来，不但是玉汐这一个对手，说不定殷夫人和西太后也不会放过自己。
当然，这里面或许还参杂了自己复杂的心，说到底，不想落发为尼的同时也没想过这么快就答应嫁给万俟侯做侯爷夫人。
“侯爷，你就成全衍慧吧。”衍慧动之以情地说：“就当这是如兮最后一个请求。”
万俟侯顿了顿，幽怨地垂首，衍慧走过去伸手抚摸着万俟侯的脸颊，其实在如兮心里才明白，万俟侯是她最感到亲切的人，因为他长得也像现实社会里，陈晴的未婚夫。说到底，她要是答应了万俟侯的求婚，等于也算是完成了和未婚夫的婚约，只是她不想害了万俟侯，那个歇斯底里的玉汐，深不可测，好像身后有不可预计的力量，她不敢赌，也不敢拿别人的性命做赌注，更甚是不能再让自己陷入命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