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玥听到动静后忽然睁开眼,她稍微转动脑袋,在漆黑的夜晚一双精亮的眸子射向如兮的后背,如兮开门口被风灌入颈脖,下意识地打了个颤。她离开时,紧张地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尤玥,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云梦斋。
尤玥深吸一口气,从未怀疑过这么晚如兮的去向,但是,她现在爬起来了,双腿似乎变得不听使唤。
如兮抬起头看了看“落梅居”的牌匾,然后左右张望看看有没有人跟随,确定安全后,她才踏进去;尤玥跟来时,杵在落梅居外面,她先是不敢冒险进入,可是又极度好奇如兮到底要去干什么。
“白玉堂前一树梅,为谁零落为谁开。唯有春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画师感觉到如兮的步子,于是提起笔在画轴上写下这首诗。
“你到底是谁?”如兮蹙眉冷声地问。
“这么几天你为什么不来?”画师依然不回头,自顾自地问。
“我…”如兮别过脸,惆怅地说:“赏花宴之后,我身上出现红疹子,好几天才痊愈。”
“前夕你还是没有来。”画师转身睇着如兮,平静地说:“那天晚上是我如约在这里等你,可是…你失约了。”
如兮咬着唇,愠怒地说:“你还好意思说,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画师…现在画师都忙着去给采女画像。”
画师往前一步,如兮本能地退后半步,可是画师伸出手拦腰截住了如兮企图往后逃走的动机。
“放开我。”如兮仰起头与画师对视,见他寒光炯目,屏息凝神,顿时住了口,连挣扎的动作都减缓下来。
画师打开薄唇,问道:“在赏花宴,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心是皇上的,你却告诉我,你根本不想见皇上,如此口是心非的女子,我该不该相信你?”
如兮一怔,支吾地说道:“我…你…你怎么也知道了。难道你不清楚吗?要想在宫里生存,不得已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就好像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不照样欺骗着我?”
“我说我是画师…”
“不,你不是。”如兮用力地推开男人,认真地说:“你不是画师,你不会画着我的像将我献给皇上。”
“你为什么不愿留在皇上身边?”那人按耐不住,进一步问。
“什么人…”华瑞斥喝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论。紧接着又传来三两个侍卫的喘气声,还有女人求饶的声音,混杂一起,令人琢磨不明。
“哼,哪里来的丫头,居然敢擅闯落梅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华瑞带着一干人等走进了小楼的范围,华瑞先看到如兮,猝然一惊;而其它侍卫却不懂规矩,全都跪下来嚷道:“叩见皇上,抓到一个女刺客。”
如兮和尤玥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注视着面色冷然的南荣玄桀。
华瑞见这层纸已然揭开,于是也弯腰说道:“皇上,奴才几个刚才在外面看到这个女子鬼鬼祟祟地,于是…”
尤玥眼神扫向另一边的如兮,惊恐之色不言而喻;如兮反倒及时清醒,走上前对着华瑞说道:“她不是刺客,是骅羽宫的尤玥,也是采女。”
“皇上开恩,尤玥不是有心冒犯。”尤玥垂首说道。
如兮走到尤玥身边,也跪下来颔首说:“如兮知罪,不该冒犯皇上。”
南荣玄桀侧身吩咐:“算了,带下去吧。”
华瑞一挥手,招呼说道:“你们下去吧,皇上不予追究了。”
“谢皇上。”如兮和尤玥异口同声地说。
如兮站起来时忍俊不住瞄了一眼南荣玄桀,然而现在的心思截然不同,是突然知道真相的惊愕;是无法同视的悬殊;是被骗后的失落;还是心里百感交集,根本一片空白。
尤玥走得比如兮快一个步伐,他们再也不是同一排并肩行走,亦或者,尤玥故意走得更快,缓解这晚上的尴尬。
“尤玥…”如兮倏然顿住脚步,喝到:“如果你想问,你就问吧,我觉得这样下去大家心里肯定都不舒服。”
尤玥沉默片刻,赫然转身瞪视着如兮,啐道:“难怪你说你不用受贿画师画像,原来你私底下已经和皇上…”
“我没有,我也是今晚上才知道他就是…当今圣上。”如兮依然有点缓不过来。
“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让我相信吗?”尤玥奔过去,冲着如兮低吼:“我那么相信你,我以为我们是坐同一条船的人,什么事情大家相互关照依赖,可是却没想到,你到今天都不把实情告诉我,想一个人独吞了皇上。”
“尤玥,我没有这么做。”如兮不甘地争辩。
“你没有什么?你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我之前丝毫没有察觉。”尤玥激动不已。
如兮脱口而出:“你口口声声说相信我,那为什么今晚上要跟踪我?”
一句话止住了尤玥的控诉,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如兮,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去云梦斋。独留下的如兮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回廊中,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如兮,想起画师,霎那间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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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华瑞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南荣玄桀将画轴打开,凝视着画像上的女人,感伤地抚摸女人的脸。
“皇上,龙体要紧,成妃娘娘过世这么久了,您就放下吧。”
南荣玄桀慢慢地将画轴卷起来,而后问:“你之前说东太后安排的是辅国公的女儿?”
“正是,此女子名叫芙青,长得的确是容姿不凡。”华瑞小心翼翼地回应。
南荣玄桀冷笑一声,命令道:“那就安排她侍寝吧。”
华瑞一惊,哑然地盯着南荣玄桀,岂料他转身问:“怎么?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
“哦,奴才只是…以为…皇上钟情的是…如兮小主。”华瑞笑了笑,谨慎地说:“奴才不应该随意揣度圣意。”
南荣玄桀撇了撇嘴,将画轴扔在华瑞手中,阴冷地啐道:“朕要让她乖乖地爬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