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前夕,如兮终于开始紧张,不但是她,尤玥也一个劲儿地找如兮聊天;整晚上,如兮听到临床上的尤玥翻来覆去,根本睡不安稳。如兮仰躺在自己床榻,双眼直直盯着头顶上的纱帐。她知道今晚上去不了落梅居了,这个时候画师安排的太医应该已经等着;亦或者,画师出了宫,在她不知道的路上做自己的事情;还是,像白天自己幻想的那样,画师根本就是虚构的,不存在的,一个非人类的物体。
思及此,如兮猛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皇上,都已过四更了,还要继续等吗?”华瑞担忧地提醒。
南荣玄桀将画轴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地上已然被丢弃了好几张画轴,都是这晚上南荣玄桀无法集中精神的失败之作。华瑞见状,出去打听了好几次,直到骅羽宫总算安宁下来,大部分的采女应该睡下。
“她在搞什么,难道不知道明天就是东太后的赏花宴,如若不控制穴位,她必定会在宴会上出事。”南荣玄桀咬着唇,低声咒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皇上,既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不如让她在东太后跟前吃点苦头,以后便会识趣一些,懂得皇上的好心了。”华瑞战战兢兢地劝慰。
南荣玄桀斜睨着华瑞,啐道:“朕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说朕关心,其实不然,不过是念在她与成妃有几分相似。”
“是,奴才就是这个意思。”华瑞奉承地笑了笑:“那皇上,不如早些休息,过不了多久便是早朝了。”
南荣玄桀扔下笔,走到华瑞身前朝着落梅居外面走了几步,过后他又停下来刻意吩咐:“东太后的赏花宴,朕不便出席,你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吧。”
“皇上龙体欠安,东太后是知道的。”华瑞巧妙地应道。
南荣玄桀顿了顿,继续迈开大步离开了落梅居。
“如兮?如兮。”声音响了两声,如兮脑海里浮现画师的样子,不过听着声线很轻,出自女声,顿时,画师的影子突变成一个可怕的长发女人的样子;如兮看不清楚女人的脸,反而她全身浮肿,朝着如兮伸出长有尸斑的双手。
“啊——”如兮陡然惊醒,吓着身边的尤玥一愣一愣地。
“你没事吧?喊你两声你也没反应。”尤玥关心地问:“是不是做恶梦了?因为太紧张了吗?”
如兮舒了一口气,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扭头对着尤玥问道:“你叫我有事吗?”
尤玥盘腿坐在床沿,借着外面的月光睇着如兮,幽然叹道:“也没什么,我也做恶梦了,我好不容易睡下,却被恶梦惊醒,我看你嘴里喃喃自语,以为你还没睡,就喊了你两声,不料你毫无反应,担心之下,我才过来看看…”
如兮也坐起来,靠着床头,凝视窗外的弯月,若有所思地问:“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自己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子里,周围好像有人,可是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尤玥沮丧地说:“我听到殷夫人在说话,听到魏公公在骂人,还有东太后,她好像很生气…我好害怕,我害怕走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保不住命。”
“我们生活的追求只剩下保命,听起来多么可笑。”如兮苦笑一声,望着尤玥,凝重地道:“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帮我说话,一个字都不要说。”
尤玥将身子倾向如兮,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如兮,你不是说找到应付过敏的办法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有发生的事情都说不准。”如兮平静地笑道:“不过我会尽量避开。”
尤玥一时间慌乱起来,她咬着唇支支吾吾地念叨:“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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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好像不对啊。”宫女掂量手中的银子,数了数说道。
背对着她的女人闷哼一身转过来啐道:“我说过,要他们两个人的牡丹盆栽全都不能活,可是我看到尤玥的盆栽还有牡丹花,所以银子自然要减半。”
宫女不悦地埋怨:“我的确将两盆花都下药,我怎么知道她哪里弄来的牡丹,你却在这个事情上少我的银子,不行,之前是说好了十两,缺一两都不成。”
女人不甘示弱地走上前,足足比宫女高了一个头,她俨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气势,让宫女忌惮些许,少了之前的坚持。
“你就算告诉魏公公我也不怕。”女人嚣张地狞笑:“我祖父是辅国公,更是东太后的心腹,而魏公公不过是东太后身边的一条狗,哼,这一次选妃就是东太后一手策划的,所以我才是以后的皇后,现在不过是让你提前给我这个皇后娘娘办点事情,你就唧唧歪歪,吵个不停,如若真让我登上皇后之位,我定不饶你。”
说得煞有其事,让宫女还真就相信了,立刻跪下诚惶诚恐地嘟囔:“芙青小主,是奴婢不对,还请小主不要怪罪奴婢啊。”
芙青对于宫女识时务的做法很是满意,于是笑出声来,威胁地交代:“起来吧,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你下去后把嘴巴管得严实些,如果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就等着受罪吧。”
“芙青小主,你放心,奴婢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宫女站起来一溜烟的功夫消失在芙青面前。
芙青将扣减出来的银子从怀里拿出来看了看,而后狠狠地自语:“哼,想从我这里捡便宜…你还嫩了点。”这是从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口中说出的话,完全颠覆了花季少女的形象,当然,在古代,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般都是等着出嫁待字闺中,或者有些都是孩子的娘,守着夫君,料理家事。
芙青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深知只有权势才能满足自己高高在上,而这种天生的优越感使得她性格极端,难以亲近,个性自我,不容他人强过自己,否则潜在的嫉妒会成为一把烧不完的火星,蔓延她所有的理智,最终燃尽一个十七岁花季少女该有的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