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姑姑见魏公公他们全都离开,于是走到如兮跟前,严厉地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予追究,但是你要记住,我能力有限,不是事事都能保你的,以后你自己小心点,魏公公是骅羽宫的掌事,眼线众多,你们好自为之吧。”
“再次感谢余姑姑的恩情。”如兮忍不住又问:“只是如兮不明,余姑姑不好奇如兮去了哪里吗?”
余姑姑淡定一笑,说道:“如果我不相信你,又何必救你?只是赏花宴上,希望你的冒险有成效。”
“我也希望。”如兮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时候不早了,还可以休息一会儿。”余姑姑拉着尤玥和如兮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殷夫人的一片心意。”
如兮和尤玥顿时愕然,余姑姑狡黠一笑,然后越过他们走出了云梦斋。
尤玥扭头看着余姑姑的背影,叹息:“难怪这么无私地帮我们,原来和殷夫人认识。”
“我想是殷夫人要她在这里多多关照我们的吧。”如兮落寞地嘀咕。
尤玥咬着唇,冲到如兮身边开始唧唧歪歪地说:“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芙青搞的鬼,真不知道她到底安着什么心思,居然要这么陷害我们。”
“余姑姑越是这么帮我们,芙青对我们的误会也就越深,这一点,我们也无可奈何。”如兮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说。
尤玥蹙眉说道:“以后这种事情可少点,我都吓死了,你是不知道的,刚开始魏公公气得肺都炸开了,我看他逮着机会想丢你出宫,好在余姑姑及时赶到替你解围。”
如兮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说:“余姑姑越是这么做,只会让我们越加依赖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宫里有个人关照着,当然是好事。”尤玥想了想,说:“我觉着魏公公就关照芙青,我说的解释魏公公当狗屁,可是芙青稍微在他耳边添油加醋,那魏公公就吹胡子瞪眼了。”
“魏公公他有胡子吹吗?”如兮讥讽地笑问。
尤玥愣了半秒,继而哈哈大笑地说:“呵呵,如兮,你可真坏。”
***
“阿嚏——”
“魏公公,身子可好啊?”前面的公公听到身后的魏公公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由得问道。
“多谢李公公关心,小的没事。”魏公公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听话得像前面人身边的一条狗。最前方的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转了个弯,于是魏公公也跟着李公公一起转了弯。虽然已过三更,崇定宫却依然明灯丽霄。
进入了崇定宫,魏公公不敢怠慢,始终都是俯身低着头前进,直到两人纷纷跨入后院寝宫,李公公便对着帷幕后面的人影说道:“东太后,魏公公带到。”
“奴才叩见东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魏公公应声而跪下。
贴身宫女映冬将轻纱卷起,好让东太后能仔仔细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公公;魏公公安安分分地趴在地上,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东太后扫了一眼魏公公,面色丝毫不改,看不出她心里活动;当然,东太后虽然雍容华贵,却比西太后明显老了一些,西太后尚算徐娘半老,那东太后就是熟透了。当年,东太后才是先帝的皇后娘娘,与先帝岁数相差不了几岁;西太后是宠妃,自然年轻美貌,这也是女人斗争的另一个理由,该漂亮的却漂亮得不是地方;西太后的艳美明显要胜过东太后,于是也就在心里筑成抹不去的妒意。
“小魏子,起来说话吧。”东太后慵懒地喝了一声。
魏公公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多谢东太后恩赐。”
映冬走上前搀扶东太后站起来,东太后睇着魏公公,又说:“小魏子,听说你今晚上大闹骅羽宫了,你说你这个掌事是怎么回事?骅羽宫住着的都是什么都不懂的采女,你倒好,跟着一起闹。”
“东太后息怒。”魏公公捏着汗,说道:“芙青小姐告密,说云梦斋的一采女私自出宫,有可能是与人幽会,所以奴才才…”
“她任性,你也跟着胡闹?”东太后斜睨着魏公公,啐道:“那小丫头的性格哀家会不知道?哼,你也不想想,皇上时时刻刻都念着落梅居,万一惹了圣驾,哀家想保你都难啊。”
“奴才该死。”魏公公吓得扑通跪着,战战兢兢地说:“奴才该死。”
东太后深吸一口气,冷言又问:“那你如何处置采女?她到底是不是与人幽会?”
“回东太后,奴才抓了个现场,可是采女返回来之后,说并不是与人幽会,只是去花园照顾牡丹花。”魏公公一五一十地说:“奴才当然不信,逼问之下引来余姑姑,没想到余姑姑替采女求情,证实采女的话都是真的,奴才没办法,只得放过她。”
“哦?”东太后饶有兴致地问:“余姑姑特意赶去求情?为什么?”
“其实奴才觉得余姑姑的确有偏袒之意。”魏公公瞄了一眼东太后,继续说:“好比这一次选采女在赏花宴面见东太后您,那两个宫女明明都没有交出得意之作,余姑姑却硬是要将他们二人加上去。”
东太后思虑地问:“那两个采女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也没什么,轮美貌实在比不上芙青小姐…”魏公公猛然间想起什么,便说道:“奴才想起来了,其中一个叫如兮的采女与成妃有几分相似,细看之下又不觉得相似,总之,看起来倒显得熟悉,只是比成妃多了稚嫩。”
“你说什么?”东太后激动地冲过去,恶声低啐:“这还不算重要?哼,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才来告诉哀家,你说,你平时的那股精明都跑哪里去了?”
“太后开恩啊,奴才…奴才以为自己能将其解决找个机会丢出宫就好,也不想让东太后您操心啊。”魏公公灵机一动,俯身说道。
东太后隐忍怒气依然瞪视着魏公公,映冬瞥了一眼魏公公,也跟着求情道:“太后,奴婢看魏公公一直都对您忠心耿耿,今晚上本来找个机会可以将这个采女送出宫,只是余姑姑从中作梗,事有蹊跷啊。”
李公公也上前劝道:“映冬宫女说得不假,依奴才看,这个采女大有来头。”
东太后撇着嘴,似笑非笑地说:“余姑姑向来都是西太后那边的人,这丫头既然有余姑姑的关照,当然大有来头。”
“如若是西太后的人,那…东太后,看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映冬狠狠地提醒。
东太后一挥手,摇头说道:“现在,哀家倒想看看这丫头有什么能耐。她不是要赴宴吗?哼哼,也好,哀家先会一会这丫头,再做决定吧。”
“是,太后。”映冬垂首附和道。
东太后看了看魏公公,又吩咐:“你跪安吧,折腾一晚上,你不累,哀家还累了。哀家也清楚你的忠心,但是事情的轻重要有个分寸,都是宫里的老太监了,还不懂得是是非非。”
“太后教训的是,奴才今后必定不让太后您再操心了。”魏公公支吾地说。
“退下吧。”
“奴才告退。”魏公公和李公公又低着头退出了寝宫。
***
“刚才真是多亏了李公公,小魏子不胜感激啊。”魏公公心有余悸地叹道。
“诶,都是替一个主子做事,说两句好话也没什么。”李公公笑了笑,说道:“平日里,洒家也知道魏公公贵人多事,一时间抽不开身来禀告太后也是情理之中。”
“唉,实不相瞒,其实这采女真就是殷夫人送进来的,刚才小魏子不敢说啊。”魏公公忧虑地嘀咕:“这事情小魏子不敢隐瞒太后,但是小魏子担心的是,两宫太后斗法伤及无辜。”
“哼哼,这自古以来,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李公公坦然笑道:“你啊,就别操这份心了,做好该做的事情,免得到时候真的引火上身,那就晚了。”
“那你说我还要不要找个机会把这个采女送出宫?”魏公公不明地问。
李公公挑着眉头,意有所指地说:“送不送出宫,现在已经由不得你说话了,东太后只相信死人才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啊…”魏公公咬着唇,倒抽冷气地摇着头叹息:“如若今晚上余姑姑不出现,将这个丫头送出去说不定还保住她的性命。”
“魏公公,你错了。”李公公阴冷地说:“既然殷夫人选中她进宫,就绝对不会轻易让你送出去,再还有,她即便是出了宫,也不会有好下场。你啊,收起那份仁慈,多做点事吧。”
说着,李公公将身边太监手中提着的灯笼递给了魏公公,魏公公接过灯笼悻悻然地离开崇定宫。
“又添一座新坟咯…”魏公公苦笑地说。其实小魏子也不是善心大发,冲着他对采女那副嘴脸,他还真就不是活菩萨,之所以会如此感叹,那也是见过了宫中争斗,死的死伤的伤,没有几个有好下场;如兮不该进宫,小魏子由衷地觉得,他看到她,还是会想起当年那个对自己有点小恩惠的成妃娘娘,恻隐之心仅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