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五张大钞,香颂数来数去,笑的快要撒手人寰,特奸诈地望着他问:“一个星期不是还差两天嘛,你怎么突然长出良心来,给我发工资了。”
武安被她笑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哪里是一女大学生呀!模样贼的跟巴黎某些小巷,蹲门口那些个穿着五颜六色的老鸨一样,沾着口水啪嗒啪嗒数钱。叹了口气,他强迫自己打住了那方面的联想,“再不发钱给你,指不定哪天你能向整条街的邻里们借钱借个遍!”
她瞅瞅他,清楚他讲的什么事,便秘似的抽出两张纸币,“还你的,你还要找我33欧元。”
瞧她割肉卖血的正经模样,他武安也不是个会乘火打劫的主儿,“算了,你要真感恩报德,别一出门借钱赊账都搁我头上,搞的邻居都觉得我跟个地主土豪一样,剥削你一华人女孩。”
“你本来就剥削了我。”她小声的叨咕,不幸落入他的耳里。
“童香颂,你别不知好歹。”
她的口摆出一个“哦”字造型,反正他现在是欠钱的老子,自己不过是个借钱的孙子,要低调,低调。
武安看她不吱声,埋头走在前边,他觉得自己是活该找罪受,Eric约去左岸酒吧,说巴黎大学的好多女人在那聚会,他居然拒绝了,还妄想着同这个女人一起游览夜晚的塞纳河,八成被她摔坏的不止手臂,还有脑子。
香颂一直惯性的跟着,数钱,数完了后,才意识到那不是回家的路,“喂,你带我去哪?”
“坐船。”稍后又补了一句:“带你这个乡巴佬夜游塞纳河。”
“我乡巴佬?!”眼皮跳了跳,她蓦地觉得自己伟大的祖国,伟大的北京,伟大的中华民族受到了非人道的侮辱,破口大骂:“你们法国除了巴黎以外,处处都是乡下。”
“那叫原生态,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
“嗯,回归自然,街上还没事晃悠那么多汽车,排放尾气,回归自然,每家每户还不嫌多的安三五台空调,排放氟利昂,整一就装,装的还不像。”
“得了得了,你那靡靡之音就不要继续坑害我了,对不住两岸的优美风景。”
此刻,他们走在塞纳河边,河堤两岸绿树成荫,河水像一枝饱蘸浓墨的毛笔,因灯光而灵动,因黑夜厚重,如玉带,与巴黎缠缠绵绵。
香颂欣赏着风景,表情很严肃的说:“同你这个打着石膏的大力水手波波一起,确实对不起两岸的父老乡亲,对不起大自然母亲,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爹妈……最最对不起的还是我自己。”
武安一听那阵仗,差点没给哭出来。甩过头,脸上写满沮丧,从小到大,他振臂一挥,女人就蜂拥而至,前仆后继,唯独她,两人聊不到五句话,一定擦出火光,若是恋人的火花倒还可以考虑勉强接受,可偏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那种。
他叹气,觉得特失败。
而香颂看着,心里那叫一个爽快,景好看,他那衰样,也好看。
把悲伤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