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听话地闭上眼,却弓着身子慢慢下了车。
“哎哎哎,你怎么就下去了?”果儿连忙叫他,无恨回过头,依然闭着眼,薄唇轻轻开合:“我想让他们快点过去。”那边两女人脸色一亮,车里就这样冒出个救星了。
“她们,吵。”无恨下一句话却让两人黑了脸。果儿一乐:“准了。”
“抱我下去吧。”果儿张开手,无恨回身,两手探出,正巧碰到果儿胸上,果儿小脸一红,退了一步,“你看哪呢?”一转眼,发现他居然还闭着眼,顿时无奈了,“还不快点睁开!”
无恨的眼眸无辜地看过来,果儿觉得舒服多了,那种死寂的眼神,让人看了都会心情不好。像现在这样就好多了,“以后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就不用闭眼了。”
果儿收了马车,将一身懒骨的白马拉到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殷无恨说道。无恨侧了侧头,眼眸中浮起一抹疑惑,眼神?什么样的眼神?看而已,有什么区别?
被晾在一边的两女人一个已经气哼哼了,另一个却还是一派和颜悦色。果儿不理她们。虽然看到果儿拿出空间戒指都有点惊诧,但碍于果儿一副很不喜欢她们的样子,两人也不好上前搭话。
果儿窝在无恨怀里,抱住他的一只手,委屈兮兮地望住他:“热……”
无恨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个动作,拉起自己宽大的袖摆就轻轻扇了起来,一边慢慢地往林子里走去。没有理会一旁傻住的两人。
白马甩着长长的马尾,欢叫着投入林子。
眼见连背影都要看不见了,那后来的女人突然大叫起来:“多谢小邪让道,我叫巫阎,小邪若有事可来龙蛊城禁兵营找我!”
余音袅袅,不知远去的人有没有听见。
其实果儿听见了,只是懒得回应。得了空间戒指,她又对烈火城失了兴趣,反正慢慢走,或许还真会到龙蛊城去呢。巫祈国的国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一路还可以教教无恨辨认毒药,其实她觉得有必要教无恨辨认春药,可惜,她自己都不会。不过,以她的想法来说,所谓春药,不过都是些催情剂,只要忍过去就没事了。
她自然是没中过春药,但无恨身上不知是什么药,太阳一下山,就碰不得,一碰立马就发情。有时甚至只是距离稍微近了点,他就开始发作,先前几次还会向她伸出手。
只是后来,他都不会碰她,太阳一落山,就离得她远远的。
如果,她再大点。
果儿甩甩头,下巴枕上无恨的肩膀,呆呆地看着林荫间洒落的阳光。脑子里浑浑噩噩地转了转,突然想到那巫祈国的流君,如果是要去神龙国和亲的话,要不要和她们一道去烈火城呢?
脑子里突然浮起慕容宫那张让她汗毛直竖的脸——走这条路显然就是要借道音糜国,双子城离得不远,那大王女出现在那里,恐怕是等着迎接的,都跑这了,难道还要她送上门去?哈,怎么可能。
不过,果儿若有所思地探手抚了抚脚踝处的八翎环,这个东西,真的很麻烦。
看了看天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没有手表,也是一大痛点。不过,无恨吃药的时间到了吧。
从腰际的小牛皮袋子里掏出一枚淡金色药丸塞到无恨嘴里,这是增补内力的药,没什么副作用,她就是被这种药灌大的,以前还当糖豆吃来的。
那些记忆,明明不是她的却存在她的意识内,真是奇怪的感觉。
空气越来越潮湿,果儿警觉起来。
“无恨,你往哪走?”
“那边有水声。”
水?她好像好久没洗澡了,无恨也是吧。他很喜欢泡在流动的水里,至少,每次有机会,他都会下水,哪怕是荒郊野外。
不过他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他那样的行为已经是一种偏执。
他的行为,恐怕是潜意识觉得自己身体脏,而需要不断的有水流冲刷。
因为意识到这点,果儿一直是纵容的,即使老是担心他会不会睡到水里去,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他。甚至曾对他许诺:“以后,我建一座宅子,引一渠温泉给你做浴室。”
只是他没有给出一个让人高兴的反应——他只是愕然看她一眼,然后牵牵嘴角笑:“谢谢。”明显不相信,没往心上放的态度。
不过或许是他的经历使然。
无恨的身世,她其实没有去问过,可是却有人把资料送到她的马车里,故意要让她看到他那种难堪的经历。
她看了,也知道他一直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她。
因为有那样一个母亲,六岁以前是他仅有的快乐。那时他爹还在,教他读书识字。
六岁之后,才知道他爹爹一直是宾客的玩物,而他爹死后,所有压在他爹身上的难堪与屈辱,便落到他身上。
从他六岁起,就代替了他爹成为玩具,到他九岁被送入大王女府……被送给一群女卫享用,一直到后来成为廉价的倌子。非常清楚的经历,清楚得让人心痛。
所以说,一直没有甩掉他,还是因为不忍心的吧。否则,武功什么的,她都已经把封印给他一份,确实没有必要再把他带在身边。
反正看到他暗沉如子夜的眼眸,都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的经历,要多么幸苦,才能活到现在?
可是,这里是巫祈国,毒蛊虫蛇异常猖狂的地方,到潮湿的林子深处,很危险,她明知道,却开不了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