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炎兮终于瞄她一眼,依然是一张僵尸脸,果儿却莫名地读出“不要招惹我”的意思来,不由干笑一声:“哈哈,随便说说,随便说说。”两手一摆一摆,转过头去。做了个鬼脸,又转回来,认认真真地低头走路。
实在太无聊,果儿百无聊赖地两手捂住眼睛,仰起头,直通通地走,阳光照在手上,那热度隔着手掌熨帖到眼皮上,眼前一片明亮的艳彩流动,她突然失神,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忙睁开眼,视野中涌进明亮的阳光,一切都那么鲜亮。
果儿双手张开,用力甩了下,大叫一声:“啊——”
一队人都止了脚步回头看她,明炎兮亦投诸一抹鄙视的眸光。果儿揉揉后脑勺傻笑:“嘿嘿嘿,没事,没事,继续赶路,继续赶路。”
她只是睁开眼看到了那尸体,想到了这样热的天气,尸体还能保持正常不长虫状态到龙蛊城吗?想到那么一个清秀脱俗的美女要变成一团爬满尸虫的腐肉,她就觉得分外诡异。不过不知道人家的习俗,她也不敢开口说什么,这种常识,人家大把的年纪,不可能不知道尸体在这样的天气下撑不到龙蛊城。
不过,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呢?有这么多人随行,还有一个很诡异的老婆婆,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是要做什么?又为什么会被人杀死?
看那面相,也不是什么会争权夺势之人,更不是什么十恶不赦,无恶不作之人,那么,一个淡然死去的人,到底是哪里召来了这样的杀机?连一起随行的女卫都被下了那种恐怖的食尸蛊。
果儿怎么也想不通。
索性也就不想了吧。又不关她的事,她干嘛要去费自己的脑细胞?
明炎兮眼角余光见身旁的女子先是一脸沉思,而后似总结了问题所在,却停在了那里,没有继续思考下去。当下便知,这女人,不是无能,只是不想突出。
果儿不知道她只是一个思绪转念之间,就几乎被人看透了底。兀自叼着草杆子嘀嘀咕咕自乐。
青鸟吃饱了,缩会她身体里就没了声息。她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但就目前来说,它貌似还没动静,或许其中有什么她无法探知的原因吧!
果儿不知道要不要相信青鸟对她无害,但她私心里希望,它能真的成为她的宠物。
果儿抚住胸口,本来投注在玉簪子上头的注意力被转移,她魂飞天外,脑子里晃动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想得最多的还是无恨。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会那么担心。
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想得越多,对凤倾武的怒气就越发拔升。或许是因为出了双子岛,第一个遇到无恨,又是目前唯一可以肯定对她无所求的人,相处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疼渐渐变了质。
或许是喜欢,已经喜欢上了吧。可是现在承认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在身边。
果儿心头一阵落寞,她无意识地抚了抚胸口,觉得心头有些空旷,总有种少了什么的感觉,如果承认喜欢的话,那就是思念了吧。想看到他,却不知他身在何方,那种无力感,寂寞着烦躁。
夜幕渐渐降临,果儿觉得手上一凉,一滴斗大的液体落到手背上,她抬起头,更多的液体落到脸上,她不由得暗骂一声,这老天是要替她哭吗?她才想着要落泪,雨就先下了。
夜色虽然昏暗,但还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果儿张开手,那些冰凉的液体落在手上,满手猩红。
“血雨!血雨!”队伍骚乱起来,明炎兮仰头望了眼天空,鲜红的液体落在他脸上,从眼角蜿蜒流到下颌,“嘀嗒”落进衣襟,在灰白的襟口晕开一小片红色水印。
像血泪。
果儿不觉看呆,这场突如其来的血雨,似乎有种浓重的悲伤,她抬手轻轻滑过脸颊,那些血红色的液体顺着指尖淌到手肘,不过片刻,她一身月牙色绸衣都被染得绯红。
满地女卫乱走,拼命往树下躲去,扛着担架的两人也一片慌乱,老婆婆勉强指挥着在一株枝叶繁茂的树下放妥。
果儿奔过去,老婆婆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的带到树下,她只觉得手上一片灼热,老人家那种奇怪的高温熨着她的手,带来一种酥麻的暖意。一直没有人知道,她其实非常喜欢另一个生命的温暖,可是她从不允许自己沉溺,因为一直以来,沉溺对她来说,就是危险。
她无法拒绝这片刻的温暖,顺从地跟着来到树下,树叶很密实,树下一片干燥,堪堪容下一队人。抬头看去,明炎兮依然伫在原地,仰着脸,血红的液体不断从他额头淌到眼角,从眼角滑到下颌,像是无法停止的血泪,浑然一股凝固的痛意。
明炎兮,一定很爱他的妹妹吧。果儿不由自主地生出这一股念头。她自己,还不知道爱的人在哪里呢——或许会是无恨吧,不然为什么会一直惦念着,担忧着,甚至,疼痛着。
无恨,殷无恨,一定要活着,不管多么难过,一定要活下去。
因为,我还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了你。
人得一知己,此生便足以。生命不长,却总是寂寞着,有一个人携手到老,就是一份幸福,她一直在找那个人,一直在找可以一起携手一生的伴侣……在她上一世短短十七年的生命里,她一直彷徨着,没有找到,那种生命得到圆满的感觉,只要在一起,就无所畏惧,能够全心全意去相信,去拥抱,去微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