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这是,要借宿?
“明。”炎兮。
她的话卡在喉咙,因为说话的对象已经一头跃下断崖。断崖并不太高,她跟着一跃而下。
意料之中的轻松。她忙又跟上前面已经离了千米远的男人——这家伙到底是在搞什么?他到底要去哪里?难道不去烈火城,也不回西大陆了?
她就是再路痴,背着夕阳的方向,她也不会认成西面。
这样一路向东,他想干什么?内奸?噗!还是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的好。
果儿抛开杂思,继续埋头苦追。
到得村头,两旁绿树相依,树头花开,风过零落而下,树下蹊径,径边草地,绯红点点。
是红花木莲。
果儿在落花间怔怔地张开手,几朵红花落到掌心,她痴痴地看着,这里,原来也有红花木莲啊!
前面的明炎兮也停住脚步,却是抬手扫去落在肩上的花瓣,又蓦然定住了视线,略偏了头,看着一个方向,呢喃叫出一声“息儿。”
果儿抬头看向前面的男子,粉色唇瓣嗫嚅着,却没有吐出声音。她在想,记忆里父亲抱她在树下讲故事的画面,是不是被她误以为是现实的梦境。
他呢?他又在想谁?
那双血红的眼里印着落花,蹁跹飘落,他看得目不转睛,甚至伸出手,怔怔然抚向空中,轻描着一个轮廓,微微地颤抖。
一群蓬头稚子从村里相互追赶着跑出来,嬉笑声似惊扰了他,他的手惶急地在空中摸索,终于渐渐僵硬住,狠狠一握拳,眼中迸射出刻骨的仇恨,半空中的拳头最终颓然落到身侧。他不顾满地惊到的孩子,脚踩一地落花,沿着小径走入村中。
果儿看看村头哗啦啦一群拿着纸鸢的男孩女孩,又看看快要消失在茅草木屋间的男人,只得仓促一笑,“不好意思,那个哥哥吓到你们了,姐姐说声对不起哦。”然后也不待那些孩子们回神就追了上去。
那个明炎兮,他是到东大陆来找人的吗?是,情人吧。
那样思念到疼痛的样子。
果儿不自觉想到无恨,想到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像他那样想念一个人?
“明炎兮!你等等我!”果儿叫嚷着追着。
前面的人却越走越快,终于一个瞬身消失不见。两面桑田,她就站在中间一米半宽的小道上怔住,前面一个牧童骑着黄牛慢悠悠过来,衔一片绿叶,草笛声悠扬悦耳。
那个明炎兮,就这样把她这个救命恩人丢在这半路上了?
果儿不可置信地微张开嘴,呼出一口气,走到路边,以方便黄牛过去,自己调转视线寻找那个知恩不知图报的家伙。
难道她跟着他就是要让他甩的?果儿不由自主产生这样的错觉。
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狠狠跺着脚走在泥地上,两面桑田中有农人在播种,是第二季的谷物吧。放眼望去,泥路四通八达,路上林林落落地种着许多桑树。
那边牧童吐出嘴里的叶片,张口咯咯地笑:“姐姐也是来看村长家的仙草吗?”
“仙草?”果儿扭回视线看向对面黄牛背上的孩子,近乎光溜溜的小脑门上留着两条小辫子,随着她晃动脑袋而一翘一翘的。
在桑地里忙碌的一个老妇人突然抬头,朗声叫:“牧家娃嗳”
哎!牧童长应一声,声音清脆稚嫩。
“有客咯。”又一声叫唤。
更远处又有人抬头:“哪个家里有客哇”
有人应“村长家的吧!”
牧童笑着喊:“是村长家的。”
此起彼落的对话,都是拉高的声音,拉长的调,果儿听罢才知自己稀里糊涂就成了存长家的来客了。
她不过才问了仙草而已。
“小妹妹,你说的仙草?”
小女娃儿利落地从黄牛背上跳下来,走到果儿身边,笑吟吟地拉起果儿的手:“我给姐姐带路吧。”
于是两人便相携走向农房聚集处。黄牛在身后甩着尾巴慢吞吞地走着,一步一摇摆,却也跟得稳稳。
穿过大片的桑田,一片民房渐渐清晰。一条铺了细沙的小道从农田延生到村里,两边从草地过渡到一畦油菜花,又从油菜花过渡到茅草木屋。
果儿四下看着,奇道:“这里有两片聚居地啊?”村子入口一处,穿过桑田又一处。
“嗯,内村是老人们住的地方,村长也在这里。”牧童笑吟吟地随手摘了一条柳枝,在半空中挥来挥去。
小道对面又一群孩子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跑来,追赶着什么扑入油菜花丛里,嘻嘻哈哈地笑着闹腾。
“这样油菜花都会死的吧?”怎么也没人阻止这些孩子?
“没关系,油菜花没那么容易死的。”牧童看向消失在一片菜花地的孩子们,两手背到脑后,嘴角勾着笑,“而且,他们也不会真的伤到油菜花的。”
果儿仔细看去,果然那些孩子只在油菜花丛中的小径上扑腾打闹,倒真会避开植株。
她忍不住也弯了嘴角,这里真有种让人舒心的味道。
再进去些,就看到一个五十坪左右的空地,空地中心,一只高约两米的凤鸟雕像曲颈向天,一对华丽鲜艳的翅膀温顺地微微张开,向后伸展。单脚着地,另一只则是优雅地贴在腹部。
“好精致的凤雕。”果儿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
“对啊,这是村子立之初,村长大人用五彩石雕成的。会守护村子的呢。”牧童驻足仰望,满脸敬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