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深夜里姿姿在淋漓的冷汗中醒来,火,那么多火,身上的伤口热辣辣的疼,可是,对面的那双眼睛好冷,让她的心都变得冰凉,四周的火焰都带不来一点温度。
从心底里透着粮寒,她只感觉到那么冷,那么冷。
“够了,够了够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拼命驱逐着那些破碎的片段,对,她已经不是罗刹了,她不爱阎裳,那些心冷,那些连痛也再感觉不到的麻木,跟她有什么关系?
房门突然打开,夜叉走进来,“罗刹,出什么事了?”
姿姿抬起头,已收起方才梦醒时慌乱的模样,怒道:“你半夜不睡觉盯着我干嘛!?出去!”
硬邦邦的枕头直接砸过来,夜叉接了,看出姿姿情绪不稳,他退到门口,却没有出去。
姿姿捂着脑门直哼哼,她早晨起床是有低血压,不过怎么半夜起来头也这么痛。
“我去叫郎中来——”
“叫什么叫啊,让我睡觉!”找郎中来还用睡吗?再不让她睡她得死过去!
姿姿普通一声倒下,转眼就陷入沉睡。
她睡得太快,几乎比得上晕厥。夜叉蹙了蹙眉,却在听到细微的鼾声后,还是决定不去吵醒她。
这一夜姿姿再无梦境,却睡得昏昏沉沉有一种混乱压抑的感觉,胸口闷闷的直恶心。
姿姿难受着呢,却一大早就有人来敲她的房门。低血压+起床气,姿姿头顶青筋艰难的爬起来开门就吼:“我跟你有仇吗!?晚上不让人睡觉早晨还要来折腾!”
然而一抬头见到的人却不是夜叉,居然鄢王大人大驾光临。显然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待遇的阎裳看着姿姿挑了挑眉,姿姿醒是醒了,心情却还糟着呢,下巴一扬——看什么看,是你姐儿也一样骂!
“怎么,睡的不好吗?”其实姿姿的一切情况夜叉都已经事无巨细的向他禀报过,姿姿对于这种近乎废话的询问很无力。尽管害她睡不好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但是阎裳摆出一副就算她不请他进去,也没有打算走的姿态,姿姿只得让开,让他进了门,自己总算也能坐下来。
“我派人把早饭送进来。”
“不要了,我不吃。”低血压的人哪有胃口吃什么早饭。“你有事?”她大有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意思,阎裳竟也没恼,看着姿姿倒了杯隔夜凉茶灌下去,似乎又想起他来,拿了另一个茶杯倒给他。
阎裳动都没动,只道:“三日后,我便登基。”
姿姿一呛,脱口而出,“这么快?”自己又觉得说这话似乎不太合时宜,寻思了片刻,捧着茶杯说了句“恭喜。”
“还是恭喜一下你自己吧。”
“什嘛。”
“三日后登基大典上,你正式封后。”
姿姿喷,对于喷到阎裳衣服上的口水茶水混合物歉意的笑笑,随手拍了两下,“这么快……”
阎裳微微蹙了眉,不知是对自己衣服上的混合液体,还是对她的回答。“你就没有句别的话吗?”
姿姿又寻思了一下,“同喜同喜。”
阎裳的眉头蹙的更紧,“你就只有这句话要说?”
姿姿抬着头发愣——还要说?
她寻思了半天,摇摇头。
阎裳突然起身,似乎带着些许恼怒,“今日凤冠霞帔便会送来,你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不要出岔子。”
“哦。”姿姿下意识应着,阎裳已经跨出了房门。
为什么,一切都改变了。
阎裳心里的烦躁在一点点扩散,他以为,她会高兴的。
他身边的位置,是罗刹一直想要的。独一无二的位置。现在,他给的比她所期望的更多,却连她一个开心的表情也换不来。这个女人明明还在他身边,却好像越走越远,随时都会离开,让他无法把握。
不,整个天下都已经属于他,她也不例外。她会成为他的皇后,皇宫的墙足够高,高到可以困住她,他只想无论何时走入后宫,都看到她安安稳稳的在那里等着他。
到那时,一切都会好的。这种焦躁不该属于他,也从不属于他。阎裳的步伐有些匆忙,他要尽快准备好一切,只要早一步做好准备将一切抓牢在手中,他的心情一定可以恢复。
只是阎裳不知,他想要抓牢的那个女人,在他前脚刚走,后脚就直奔东篱的房间——
“老头儿!老头儿!快想办法啊,三天后就要登基了!我们怎么办啊~~!!”
——连大叔都不叫了,直接变老头儿?
东篱低头看一眼自己被她抓疼的手,劲儿还真大。他抽出自己的手,“不急。”
“还不急?再不急我就进后宫了!我可不要跟你那个人妖小朋友当同行!”
“……”东篱可以理解她在说什么,但是她能不能换个说法?非要捎带上别人吗?“那不是很好吗?荣华富贵,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不必了,我没你小噶乎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噶乎,方言,意思约等同小蜜,小情人。)
“……”
——夏无极怎么得罪你了?
“我说过不用急,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鄢王现在很谨慎,我们根本没机会离开,是登基大典却是我们的机会。现在有你帮忙,我们四个,都能离开的。”
“哦,那就好……不过你可不能过河拆桥,你们仨跑了把我搁这儿!”
“你不信任我?”
“我干嘛信任你?”
东篱看了她片刻,忽而一笑,“说的也是。”
“……”姿姿开始觉得自己还不如不问这句话呢。
登基在即阎裳又忙了许多,连带夜叉也被调离姿姿身边,留下来看守她的只有那两个暗部。这两个暗部可不比夜叉,怎么敢前前后后哪里都跟,这对姿姿来说便方便了许多。
登基之日来的很快,姿姿在侍女正要伺候她更衣时阻拦道:“等等,我要方便一下,等会儿穿好礼服就不好脱了。”
“是,那请大人稍待,奴婢这就去取恭桶。”
“——在这?”
“委屈大人了,王爷吩咐过,请大人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这是早就料到的,姿姿故作无奈的挥挥手,若真是要她去恭房,那么小的一间,还真不好摆脱看守她的暗部。
恭桶备好,姿姿让侍女退了出去,忙开了窗户,东篱已藏在窗外。
姿姿抬腿就往窗外爬,“我们走吧?”
东篱突然作了一个阻拦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话音落,房门已被打开,姿姿欲哭无泪的离开窗户,见屏风外阎裳走了进来。
“还没有更衣?”
“是,马上就换……”姿姿无奈的看着侍女也跟了进来,鄢王来催,她们自然不敢怠慢。姿姿抬头看已经坐下来的阎裳,“你要留在这儿?”要看她换衣服?
阎裳似乎心情不错,甚至还带了一抹笑意,“不可以?”
“不,您随意……”——你的地盘你做主。小虾米无权发言。
姿姿虽然心急却不敢往窗外看,明明今天阎裳会很忙,为何还有时间到她这里来?她在屏风内都能够感觉到屏风外阎裳的视线,心中只是忐忑,不知是否被阎裳发现了什么。
今日阎裳没有再由着姿姿去化那一脸大浓妆,端庄的妆容下,罗刹的风姿可谓风华绝代。
罗刹从来都是美的,他一直知道。
阎裳的嘴角带了浅浅的笑意,不同往日虚浮在表面的虚假,那笑容甚至有些暖,有些满足。
姿姿从屏风后走出来,“不用这样看着我吧?”
她若无其事的笑遮掩了心里的动容,鄢王这样的笑容她从未见过,她几乎要觉得,他是特地来看看她,没有任何动机。
阎裳替她整整朱钗,满意的看着姿姿,“大典的程序都记得吧?”
“嗄……”她满心打算跑路的,哪有心思去记什么程序?
阎裳也只是微笑,“没关系,到时候自有人在你旁边提点。”
“王爷。”夜叉在门外提醒了一声,阎裳知道自己该走了,他又嘱咐了姿姿一句“等会儿可别迟了。”就转身离开。
没有人会知道,在百忙之中他还特地赶来,只是想第一个看到姿姿正装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因为,那个承载了他内心的满足与柔软的女人,在他离开之后,便再次挥退侍女,消失在刚刚还那么温馨平和的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