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茂生作为公公,从来没有说过儿媳妇的不是,但今天,他也忍不住跺着脚骂道:“蠢妇!愚不可及!”
容氏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她一下子扑过去,抓扯着王氏的头发使劲儿地摇着她道:“王招娣,你自己想死没人拦着你,你跳河也好,上吊也行,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赵家?什么话你都敢说,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怎么就把你这个蠢女人娶了回来?”
赵世荣赶紧上前两步将老娘拉住,劝道:“娘你小心些,别摔到了。这个女人让儿子来教训就好了。”
将老娘扶起来,赵世福狠狠地瞪着王氏一眼,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来就打。
赵安南虽然心里怨母亲愚蠢惹事,但那到底是他亲娘,怎么能看着她挨打而不顾?因此,他立即起身想要护住母亲,同时向父亲恳求道:“爹,这次是娘错了。但她已经知道错了,求您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看在我们姐弟三个的面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赵世荣一时没收住手,重重地一巴掌就落在安南脸上,立即浮出五个红红的掌印来。王氏看着儿子脸上的五掌印,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忍不住抱着儿子呜呜地哭起来。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给老子闭嘴!”赵世荣不耐烦地还要将王氏抓起来打,却不料钱锐开口制止道:“赵大伯别打她了,打了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吧!”
说到这个,大家都安静下来。这么大的事情,后面该怎么办?
赵安南脑子转得快,想起钱锐说的看在二叔面上已经瞒下此事,那就是说衙门不会追究。而娘亲也说她已经跟那些人解释清楚了,那应该影响不大。大少爷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只是想给自己的娘亲一个教训吧?
于是,赵安南立即膝行过去,对着钱锐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少爷救了我们赵家。”
赵家的人毕竟不蠢,听赵安南这么一提示,便知道钱锐不是真的想追究这件事情。
钱锐见赵安南如此聪明,心里也高兴,但他却一脸沉重地对赵世荣道:“此事我有意瞒着我爹,一来是看赵师爷的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大,二来也是因为前次所提之事。若让我爹知道南哥儿的娘亲居然如此不省事,只怕此事就只能作罢了。我和南哥儿同在县学读书,向来喜欢他的为人和品格,才向我爹推荐了他。但自从前夜知晓这件事情之后,我就一直在犹豫。这一次是我和然姐儿碰巧听到了,发现得早,或许还能压下去。但以后南哥儿要是真的做了官,手中有了权力,以他娘这性子,只怕真的会惹来灭门之祸……”
钱锐这番话一出来,聪明的已经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赵安南震惊地看着钱锐,而后又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他并不明白钱锐说的是什么事,又把自己推荐给钱大人做什么,他只知道大少爷在暗示爹爹休妻。作为儿子,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休了母亲?即便母亲有再大的错,那也是生养他疼爱他的母亲啊!
想到这里,赵安南再次对钱锐磕了一个头道:“求大少爷宽恕我娘吧!有了这次的教训,她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糊涂了。”
钱锐避过他的礼,走到一边道:“南哥儿不必求我,此事我既然已经瞒下来了,就不打算追究你母亲的罪责。至于你们赵家要怎么处置她,那是你们赵家的事,我毕竟是外人,不方便置喙。”
容氏一听,觉得钱锐说得极有道理。赵家早就没落了,要不是次子靠上了钱大人,哪有今天的风光?以自己家这样的情况,岂能妄想官宦之家的女儿下嫁?若没有钱家帮扶,自己的儿子孙子以后在科举路上都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得通。但如果南哥儿真的能娶到钱大人的女儿,以后老二和孙子的前途便都有人扶持,赵家的兴旺也就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些,容氏立即作出决定道:“齐哥儿,准备笔墨!老大,写休书!这样的媳妇,我们赵家养不起!”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了准备,但真的听到容氏说出休书两个字,还是感到很震惊。赵茂生自然跟老婆子保持同一战线,赵世福作为小叔子,不好发言。顾宛娘心里又怕又恨,对王氏也算是新仇旧恨加一起,刚才真是恨死了她。可真看到婆婆要休了她,想着十多年来王氏为赵家生儿育女,做事又勤快又麻利,帮着二老将几个弟妹养大,可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是感到一丝心酸。
赵世荣愣了一下,缓缓转头看着地上因为磕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满脸泪痕的妻子,回想起十多年夫妻情分,想着三个孩子,想着这女人虽然自私刻薄短视愚蠢,但对自己对孩子还是很好的,干活儿麻利又勤快,心中便升起些不忍来。可是想着王氏这次闹出来的事情差点害死全家,他又说不出为她求情的话。
赵安南却没有这么多顾虑。母亲有错他知道,可有错那也是他娘!容氏话音刚落,他就扑过去抱着容氏的腿恳求道:“孙儿求奶奶宽恕我娘这次吧!她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奶奶,我娘她纵有再多不是,他也是我们姐弟三个的娘啊!奶奶……”
安南这么一哭,连安然也觉得王氏可恨又可怜起来。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而向来心软的顾宛娘则连忙侧过头去,不忍再看。安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迟疑着没有动。
安然估计奶奶多半是吓唬大伯娘的,毕竟大伯娘嫁到赵家十几年,生了四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夭折了),安南是长孙,向来最得容氏宠爱的。就算是为了孙子,奶奶应该也不会真的休了大伯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