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侧首，转向窗口，望着天际的一轮冷月，扯唇冷扯：“王爷，若给你一个选择，娘和天下，你会择谁？”
这一问，刹那睹住了他的话，本就夜静，如此，只身烛景摇曳的身影。
仿佛是很多年前，桃花灿烂如娘的笑容，只是，那个笑容是谁在怜？有谁会缅怀？
她一生钟情的人，会为她舍弃天下？会为她舍弃红颜三千？
我们，都不过于此……
……
又近两个月，我的身子已是七月，笨重的身子只日日待在宛心苑，雪轩会每日午后来看我，有时我已睡着，他亦会等我醒，然后于我一起品茶，炎炎夏日，因为我吃不得冰镇的东西，他亦会陪我吃些热茶。有时，我会在屋内等他，两人会谈诗论画，日子过得很平静。我与他从未提过别人。
然而，这一天。
御赐的冰花玉碗被我掷碎，桌上的茶碗狼藉地碎在地上，沁儿阻止不了，急忙让屋内的宫女出去，关了上，上前来安慰我道：“娘娘仔细身子，不管如何，等腹中的皇子生下来再说！”
“生下来？”我冷笑，身子沉重，让我不得不支撑于案，只道：“我等得了吗！”
沁儿欲将我扶下来，好劝好说地：“何必生气，静贵嫔不过才有一个月的身子，等咱们的皇子平安落地，到时候再烦这心，眼下娘娘要顾着身子才是。”
我拂开了沁儿的手，依旧喘气道：“若她……若她只是……”我咬着牙不再说下去，只道：“宫里头任何一个嫔妃都可以有，只她不行！”说着，我又拿起一只青花瓷碗朝地面上掷去。
沁儿忙来扶我：“娘娘，奴婢求你仔细身子！眼下何苦呢，不能为了她肚子里，就不管咱们的啊！”
我微平了平气，闭了眼，想思忖，只不想脑海中一片混乱，沁儿见我不再动，放了两个宫女进来收拾。
恰在这时，有宫女在门外通报：“娘娘，静贵嫔求见。”
我猝然睁开眼，思忖了一会，冷笑扯唇：“来得倒是时候！我才是她的消息，她就赶来了。”
说着，让沁儿引她到外头，不让她看见这里的情形。
我换了件衣袍，重整装容才出了去。
一见到她，不留痕迹地扫过她的小腹，沁儿见我来急忙上前来扶。
她见到我，先是顿了顿，然后福了福：“贵妃娘娘金安！“
我未叫她起，只打量她，衣着淡雅，着了一件素白的绉纱裙，发鬓轻巧，玉簪轻挽，双睫轻垂，淡静优雅，让人不得不倾服。
像。
故意让她跪了一会，才幽幽开口：“起身罢。”
“谢贵妃。”她缓缓起身，先是叫退了自己跟着的人，然后望了望我。
我微一思忖，又让沁儿退了自己身边的人，然后道：“有什么体己话讲便是。”
除了沁儿，见其余人都退下，她又突然跪了下来。
我淡淡扫了她一眼，风乱了她的耳鬓，更是楚楚动人，让人我见犹怜。
我只道：“有什么话妹妹讲便是，你我都不是外人，何必如此。”
她依旧跪着，只道：“臣妾从未想过要与娘娘为对手，臣妾会安守本分，希望娘娘对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开恩。”
听了她这番话，我故作惊诧：“静……贵嫔，这是哪的话？好似本宫是好妒善忌的小人一般？”
“臣妾不敢，臣妾知道贵妃娘娘的本事，臣妾只想让娘娘安心，臣妾不会于娘娘为敌，有这个孩子着实是个意外，既然他已存在，臣妾只想平静地生下他，不会对娘娘与肚子里的皇子有所威胁。”
“静贵嫔，你大胆！”沁儿忍不住她的这番话，不禁脱口训道。
我挥手止住了沁儿，只笑道：“贵嫔着实多心了。”一面说着，我走到她的身侧，笑道：“你我同为一个目的，大家心知肚明，彼此要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静贵嫔说这些话，真是伤了你我两人的感情。“说着，我让沁儿将她扶起，又道：”更何况，当日本宫有难，静贵嫔曾恩于本宫，本宫岂是恩将仇报之人。“
她微微犹豫了下，微颦秀眉，也不再说什么，只又欠了欠身：“如此，臣妾便谢过贵妃。”
我微微扯了扯唇，缓步走到她身边虚扶起她：“何必呢，你我同是宫中的姐妹，而且……”几寸长染就蔻丹的指甲细细划过她的手背，一面拉着她一面缓缓走：“有人总夸妹妹，冰雪聪明呢。”
斜视瞥到她低着头，浓密地刘海遮掩了她的面容，眸光微闪，身影微顿，只垂着头道：“谢谢说笑了。”
夜色沁凉，九华帐轻掩着月色，朦胧似幻，窗外树影婆娑，有清瘦的身影缓缓坐落至床边。
我微睁开眼睛，只看着他，昏暗的光线，彼此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只依稀见到熟悉的身影，他不知我醒着，亦不敢出声，只隔着幔帐看着我。
我望着他良久，忽明忽暗，忽远忽近。
几曾何时，只感觉，如果这和该是天荒地老，该是多好。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轻唤：“皇上……”
“吵醒你了吗？”
他掀开帐幔，，轻声道。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只道：“天闷燥地慌，总是会随时醒来，并不是皇上。“
“该让人放些冰块才是。“
他说着，我有意要起身，他便双手来扶，我坐在床上靠着枕头，将双手放在他的掌中，只笑：“恭喜皇上，又得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