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那些时节，突然是很多年以前，她将我从野地里救起，整个身上她都受了伤，她只抱着我，如同小时候娘一样地护着我。她道：“宛若，别怕！”

这一瞬间，整个脑子突然空白一片，耳旁嗡嗡作响，我惊叫了一声，起身待要走过去，突然失去知觉，整个身子倒了下去，突然有双手将我接住，那温存而熟悉的气息，流淌在我身边，仿佛很多年前的夏季，彼时相拥……

……

又见芙蓉帐依稀在眼前晃，灯光微迷，有朦胧的身影在眼前徘徊，无力地抬起手，伸出帐外，轻唤：“沁儿……”

“娘娘，你醒了。”

沁儿闻声，急忙走到床前，握着我的手欣喜地又朝身旁的宫女道：“快去禀圣上，宁妃娘娘醒了。”

苦涩地扯了扯唇，待意识清醒，吃力地爬了起来，沁儿一边扶着我起身，一边告诉我当时的情形。

“当日皇上真得急了，几个太医在前，都纷纷说是四个月的身子，前日的为娘娘诊的太医早就不见了，李太医说那太医近日与蓉妃常有来往。”

我一面听着一边想下床，沁儿本想阻拦：“娘娘身子才见得好，可不能下床。”

我执意下了床，沁儿无奈急忙帮我床了鞋子，一面抚着我下床，一室灯光璀璨，珠宝相辉，沉香寂寂，听着沁儿又道：“皇上当时听了，真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紧紧抱着娘娘的身子，知道了蓉妃与娘娘之间的嫌隙，已将那太医满门抄斩，差点连蓉妃也……”

骤然间，我驻足，双眸猛然抬起，一把抓紧了沁儿的手：“蓉妃？！”脑海中竟是那仇恨的目光带着血泪斑斑，我微微喘了气，又努力平下气，垂下双眸：“她……如何？”

沁儿望了望我，低头禀道：“蓉妃未死，皇上已知道全部实情，本是要处决，皇上念着娘娘与她昔日的感情，便将她打入了冷宫了。”沁儿顿了顿又道：“不过，娘娘可以放心，蓉妃并不是娘娘，这一进冷宫，便永远也没有机会出来了，那冷宫的日子我们可是尝过的，可有的她受了……：

我深叹了口气，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挥手也不让她再说下去，我走到紫檀木的梳妆台前，执起一支双凤吐珠的步摇，映着灯辉迷离，不禁扯了扯唇。

沁儿在一旁道：“真正的凤凰是永远也不会落地的。”

我淡淡一笑，彼时我正如纱的中衣着身，三千青丝迤逦于地，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消瘦而苍白，伸手轻抚，那些凄凉的苦涩，已经指间不禁流逝。

猝然将手中的双凤吐珠步摇往桌上一掷，连着胭脂盒一并打翻，殷红如血的胭脂，洒满了桌案，那只双凤吐珠的步摇在胭脂中轻轻晃动。

珠帘晃动，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走进：“圣旨到！”

我顿了顿，又由沁儿扶着起身，朝门外的公公正要叩首，那公公急忙地将我扶着：“哟，娘娘，这可使不得，站着就可了。”

我点了点头，低头听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妃凌氏，柔婉淑德，珩璜有则，秉性和顺，如今怀有皇嗣，朕深感欣慰，特封为贵妃，封号‘宛仪’钦此。”

我低头听着，外头的月色正好，悄然而进，衬得我整个人都纤尘不染，沁儿扶着我，微微欠了欠身，身旁的宫女替我接了圣旨，那公公一个叩首朝我下来：“奴才先给贵妃请安了。”

我低首扯了扯唇，道：“公公有礼。”说着，让宫女打赏了他。

彼时，突闻熟悉的笑声迎面而来，那明黄依旧的身影仿若陌生地走来。

那一瞬间，有那么一丝的晕厥，仿佛那年的浅夏已逝，眼前所有的景象，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虚无飘渺，那些痛楚加恩爱情仇，早已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而剩下的，是麻木不再的感情罢了。

我微微一顿，举步朝前行礼：“参见皇上。”

“宛若……”他急忙走上前，双后将我扶起，沁儿在一旁退下。

我微微抬首朝他菀尔，他略有怔忡，许是因为我经过这些，他所有的错，我居然都可以作不知。

“可好？”他凑近我，悄然道。

我低头只是淡然一笑：“好，臣妾甚好。”

他低下头，怔怔地望着我，那清俊的脸膛当年的稚气全然不在，只多了深沉的探索与沧凉。

他突然将我捧住：“宛若，你可怪朕？”

我只摇了摇头：“臣妾怎敢？臣妾不会怪皇上，臣妾知道这并不是皇上的错，怎好怪皇上。”

雪轩皱了皱眉，咬着唇齿：“宛若，你不如骂一顿朕来得痛快，你这样……让朕着实心痛。”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微微地扯唇：“臣妾明白。臣妾不怪皇上。”

不知是因为让他难过了，还是什么，我还未反映过来，雪轩突然便将我打横抱起，走进暖阁将我轻放在床上，他紧紧地抱着我，感觉他那样用力，却又不敢多用力，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宛若，朕……”

我依旧安静地望着他，唇际的笑意有多温柔淑德，便有多温柔淑德，我只望着他，依旧是昔日不改的容颜，只是彼此间，仿佛失掉了什么，还是陈旧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