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眸盈盈,强忍着泪珠,段段几日间,我与他便这样隔散开来,中间是一重又一重越不过的山峦。
恍若被我忧伤的泪眸所惊触,不自然地瞥过脸,轻叹了一口气:“好了,这段日子里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宛心苑。”
屋内陡然地一片岑寂,双双惊骇的目光中带着几丝幸灾乐祸,谁曾想到昔日恩宠的宁妃,如今会冷落到这个地步。
泪,悄然而落,顺着我的脸颊蜿蜒于我的唇间,轻展起濡湿的双睫,冷笑道:“呵……皇上是要软禁臣妾吗?”
雪轩负手闭眼,深吸一口气:“宛若,朕希望你能明白朕的心意。”
死咬着下唇,低头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瑟抖的茗儿,回眸噙泪点头:“好……”视线不离地脚步往后退,手于空中乱抓中,终于抓住了沁儿的手臂:“沁儿……我们回宫。”
决绝地轻眸瞥转,纤身轻转,轻纱蹁跹,托过地面,留下一地的忧伤。
扶着沁儿踉跄地从紫秀宫走出来,冬意阑珊,阳光恍若被冰冻住,轻眸浅看,是浓浓不散的愁云,悲凉无尽。
“姐姐留步。”突然听闻身后一声熟悉的喊声。
我停住脚步,并非打算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怎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说完,我转身,换了种语气道:“茗儿,姐姐并不怪你,我知道亦是为难的。”
清柔的脸上已没了方才愧疚无知的表情,傲然地仰首,悠悠地走到我身旁,不屑一笑:“姐姐还真是善良。”
“茗儿何出此言?我们是好姐妹不是吗?既是姐妹,姐姐怎么会生妹妹的气呢?何况你亦是无辜的。”我平淡地微笑。
“呵呵,姐姐可真是疼茗儿,只可惜……”玉白的纤手掩笑,娇柔眸子弯出一抹妖冶的冷意:“姐姐怕是信错了人……”
那一瞬间,有一丝熟稔的感觉从脑海中倏然穿过,犹记得,昔日的冰蓉温婉清丽的容颜,然后在情感的交错后,她亦是这么对我笑的。
我陡然一怔,那双似阴似邪的眸子透着那份得意,不禁苦涩一笑,抬眸仰天,阳光淡薄中,汲取那一丝冷掉的温暖。
“是啊,我早就该想到是你在中间引起雪贵嫔和我的纷争?”
她顿了顿,笑道“看来姐姐还不笨嘛。”
落下笑意,我垂下头,转眸:“就如当日内务府你故意用一块红色的布料用意也是一样,不是么?”
她蓦地一怔,阴笑中带着一丝惊诧:“呵呵,不愧是从冷宫有机会居然出来的人,果然不可小觑。”
“你也不懒呀,你隐藏的功夫能逃过我的眼睛还真是厉害。”说着我高挑双眉,斜眸冷笑:“一个契丹人能做出源汁源味的汉人,姐姐我实在是甘拜下风!”
此话一出,娇柔妖冶的脸上倏地煞白惊骇,踉跄连退几步,额头有细汗微微冒出。
“你……你怎么知道?”
我冷哼道:“天下没有无缝的洞,就算你再怎么遮掩,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漏洞百出,那日我看到你书架上那本汉语大全就奇怪了,你的书架上虽是摆满了书,但我发现除了那本汉语大全,其它的都却是崭新未动?在怡然园里,你居然熟识汗血宝马,虽然你否认不会骑马,但在你指挥皇上骑马的时候种种马脚已经能显示出来你对骑马技术实在无人可比,试问一个中原女子,尤其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对骑马这么在行?”
我一句逼得她已面无血色,原本得意的眼神现已惊慌失措,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以前父亲教过我骑马,不可以吗?”
我摇头笑了笑:“可以,当然可以。不过那杯蓝彩茶你又何解释?”
她慌忙地躲开我的视线,努力地镇住慌张的神色:“我解释过,家父的朋友送过,所以喝过。”
“哦?是这样,那你那朋友一定是契丹人了?”
她猛然转过头回盯着我:“你胡说什么?”
我淡静道:“不是吗?你那后园里到处种着白色的小花那又是什么?”
“这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反问,纤指绕着手中的丝帕,抬眸平静道:“听太医说这种花万分难寻,可在契丹却是满山遍野盛开。这种花:遇水变蓝,遇火变红,遇土变黄,遇木变绿,遇金变紫。但不论是遇水遇木或遇火都可以做茶,当药材,”我扯下手中的丝帕,转眸看着她,故意停了停,又道:“可是遇血,遇泪便是巨毒!”
说完我慢慢靠近她,仓惶纷乱的她也只能下意识后退,我盯着她冷笑:“这就是所谓的七彩蝶,当日你放入我的碗里的那种药,然后又陷害于淑妃,一石二鸟!对吗?”
寒风于我们周身摩擦而过,阳光淡薄得没有一丝暖意,她站在浓阴之处,娇柔的清容让人我见犹怜,却是那双桀骜的眸子透着那份锐利,让人感觉到她柔弱中的强悍。
半晌,在我还未反映过来时,她突然双手用力地将我推开,兀傲地直视于我,昂首阴笑道:“姐姐果真厉害,是,就算姐姐知道又如何?本来我真得不想在刚才帮雪贵嫔的,只是我好像听皇上口中说,你才是被怀疑是契丹奸细的对象是吧。啧啧!若是有姐姐当茗儿的替死鬼,妹妹不甚感激!哈哈!”
悄然将指尖掐入手心,傲然道:“你觉得你有这本事吗?”
娇冶的身子从我身旁走过,幽深的眸子里泛着阴冷的光泽:“姐姐要不要赌一赌,到底是谁死在谁的手里?”
幽蓝的天际划开一丝冽寒的冬意,瞬间无尽的冰冷从天际倾泄下来,我抬首垂下双睫,轻轻应道:“好,我等着……”
脑子里忽然勾勒出那一抹瑰丽的姿影,她说:“深深庭院,幽幽深宫。天下女子难逃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