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隐隐约约显出了太阳的光芒,郗卓和姝然二人认真倾听着凌汐凝的故事。
凌汐凝说完自己成为一个小小的生命时,她没再说下去,恍惚无神的目光定在空气中的某一个点,颗颗澄澈晶莹的泪珠不自觉的划过脸庞。
姝然问道:“那个孩子就是你么?”
凌汐凝点头示应。郗卓问道:“你口中的骆滨是否是骆靑的父亲?”
“嗯,是的。”
郗卓双眉紧锁,说道:“可是我却不曾听韫儿提过骆青大哥还有个姐姐。为什么你姓凌,骆青大哥姓骆,而不是用同一个姓?”
凌汐凝抹了抹泪抽泣了两声后平静说道:“骆滨大叔离开家乡一年个月之后,有东奔西跑的生意人好心的向骆滨道贺,说骆滨的女儿生得水灵.听说家乡的妻子为自己生了女儿,骆滨并没有表现的多么高兴,因为骆滨曾向凌玉歆许诺,结婚后的五年内暂时不要孩子,等自己能够攒够在北方买个大院的时候,他们才要孩子。夜晚,骆滨掰着手指数算着日子,寻思着这孩子出芽的时候应当是自己离开家乡的时候,他回忆起他离开的那天,亓官耀辉竟然莫名其妙的肚子痛,还曾在自己家里小住了几日。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骆滨想马上回到家中质问妻子给自己讨个明白,骆滨谎称家中祖坟漏雨,要求亓官耀辉给自己放半个月的假,骆青带着怒气回到家中,一踏进屋便呵斥慕楚出去,他麻利儿的关上两扇门,并栓上门闩,正给红肚兜绣‘福’字的凌玉歆见相公出现少有的忐忑、暴躁,她也吓了一跳,她放下手里的活,想要上前送相公一个深情的拥抱,这凌玉歆刚触到骆滨的肩膀,骆滨便不耐烦的将其用力推至一旁。倒在地下的玉歆,见相公对自己这么的蛮横,心里顿时衍生出极大的委屈,她哭着说道:“好~你了不起了是吧?你是不是在外边有漂亮的姘头了?”
骆滨俯下身来,冷酷的说道:“你再敢给我说一遍!”
凌玉歆抬高了下巴,大声嚷道:“你有了姘头,忘了糟糠之妻!你竟敢凶我”凌玉歆竖起大拇指,晃了几下讥讽道:“骆滨,你真够爷们!”
“你别把自己的肮脏推到别人身上!纸包住火,你干的那些丑事,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么?”骆青斜视了一下摇篮里正在酣睡的孩子,冷冷说道:“你还有脸将这个野胚子养在骆家!你胆真够大的,你就不怕半夜里爹娘用自己的牌位扇你的脸么?”
凌玉歆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骆滨,“我不怕!公爹和婆婆在世时也都是明事理的人,要说该打那也应该是你,轮不到我。”
“你还知道羞耻么!若不晓得谁该打,哼~问问李县令便知道了,看看是谁该受那凌迟之痛!”
凌玉歆苦苦一笑,说道:“不用问了!该当众凌迟的是我,你送我去县衙吧!我一切都认!”
骆滨无奈的说道:“玉歆,你何必这么强硬?向我认个错很难么?我是个男人呀,受了那么大的屈辱,你还想让我怎么扛?”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个女人呀!四年,我苦苦等了四年!守活寡的滋味你又知道多少?你信里总是说我要多关心一下自己,不要在乎钱,你说,我要不在乎钱,那在乎什么?今天又是大旱你不是不知道,地都荒了,没有男人怎么行呢?我一个弱女子锄头扛起来都费力,你还想让我下田地?哼~笑话!漫漫长夜中无尽的思念在心中挥之不去,陪我的只是眼泪。若是没有慕楚陪我恐怕现在我都成了哑巴了!”
骆滨触着印堂摇头说道:“你别说了。”
“不,我要说,既然事情都已到这个地步,我不说不行了,我要将这些孤独岁月中所有的委屈抛给你!”凌玉歆深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道:“婚前我以为两个人的世界才是最美好的,长久生活在孤独的日子中,我想明白了,我需的只是一个孩子,呵~后来如我所愿,上天派汐凝来陪我。”凌玉歆盯着骆滨说道:“耀辉比你有风趣,人也解风情,耀辉曾提议要借给我们一些银两,好让咱们在北方买院子用,我给他说.骆滨是不会同意的,骆滨要靠自己的双手取得成果才甘心。当他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时,我在信中问他要不要喝药打掉,回信中他说千万不要打掉孩子,那也是一个生命!耀辉还担心我会擅自做主打掉孩子,于是他又亲自跑到这来劝我。我当然没有打掉孩子,因为我需要一个孩子来当做我的精神支柱,我问他要不要打掉,只是想试试他,是否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骆滨问道:“你就不怕让我知道?”
凌玉歆笑了笑说道:“我要是怕就不会生下那孩子了,我喜欢耀辉的细腻,但是我更爱骆滨的稳重,大度。我知道这样做可耻,不应是一个女人所为,但是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道路,我便不后悔。”
“啊啊啊”小汐凝大概是饿肚子了,睡着睡着便哭了起来。凌玉歆赶忙抱起孩子,解开衣襟给孩子喂乳汁,小汐凝像饿极了的狼崽一样,不断地吮吸着***大概是看见凌玉歆展现出母爱的一面,骆滨的火气渐渐地小了下来。骆滨心里明白,自己离不开玉歆,而且玉歆也离不开自己,两个人曾经有过真爱,骆滨不想与玉歆就这么缘了,所以压制着怒火,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听着凌汐凝的故事,姝然不禁感慨,“骆大叔真的不简单,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凌汐凝点点头说道:“骆滨大叔那不是窝囊,那些委屈是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强忍着那么多的屈辱活了下去。母亲也明白自己欠骆滨大叔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她对骆滨大叔的愧疚这一辈子也忘不掉,骆滨大叔是很疼我的,母亲不忍心让骆滨大叔那么疼我,觉得骆滨大叔应该把所有的爱都付出在自己的孩子上,所以母亲在两三年后便为骆滨大叔生下了一个儿子。”
姝然说道:“天呢,你母亲也不简单!”
郗卓瞥了一眼姝然说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切~”姝然嘟着嘴说道。
郗卓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能和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就算全世界都蒙骗了亓官韫,但也始终蒙骗不了你’?”
凌汐凝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上天又让我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获得了重生,自是冥冥之中已有定数。”
见到郗卓英眉上挑,对自己的话甚为疑惑,便又揭起心口处多年的痂皮,讲述那不为人知的故事。
骆靑出生后一直是被骆滨抚养着,然而骆滨回家探亲时是从不带上骆靑的,以至于骆靑一直认为自己是没娘的孩子。至于亓官耀辉,也是时不时的去看看凌玉歆,刚刚记事儿的汐凝经常问凌玉歆谁是自己的父亲,然而玉歆的回答却常有不同,高兴时便说骆青是汐凝的父亲,不高兴时便说亓官耀辉才是玉歆父亲。汐凝却坚持认为自己是亓官姓,骆滨叔叔只是家中的过客罢了,然而亓官耀辉才是自己的父亲。
骆滨是亓官家的管家,有什么事他不知道,只是自己享了亓官耀辉太多的恩德,面对自己妻子一次又一次的出轨,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六年后,凌玉歆得了肺痨,知道自己即要死于痼疾,骆靑有骆滨抚养着,然而汐凝怎么办。
成日躺在床上的凌玉歆,让已是豆蔻之年的汐凝来到床边,凌玉歆抚过汐凝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娘快去很远的地方了,爹会把你带走,你要听话。”
汐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娘,你要把病治好,好让爹把您也带走。”
看见小小的汐凝如此懂事,凌玉歆早已是泪流满面。
那年春天,凌玉歆在孤寂的黑夜病逝。
亓官耀辉收到了慕楚的来信,知道凌玉歆过了世,万般痛楚萦绕心中,次日,亓官耀辉便去了乡下去接汐凝。
回来的途中,亓官耀辉对汐凝说道:“汐凝,记住,以后你不再姓亓官,你叫凌汐凝。”
“为什么呢?”
“不要问为什么!”亓官耀辉呵斥道。然后又冲慕楚说道:“你从小是从亓官家长大,不在亓官家的这些年,还记得亓官家的规矩么?”
“嗯嗯,慕楚知道,您是叫我回到亓官家之后不要多嘴。”
“嗯,知道就好。”
“亚芮,小姐醒了么?”
“我正要进屋,看看小姐呢。”
院子里传来亓官夫人和亚芮的对话。
郗卓看得出凌汐凝听见亓官夫人的声音后,眸子中顿生出仇恨之光,虽然不知后事如何,但有一种直觉告诉他,凌汐凝对亓官夫人满怀仇恨。
郗卓说道:“汐凝,为了大家都好,你暂且放下仇恨好么?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化仇恨为大爱?”
郗卓的话刚说完,亓官夫人便进了门。亓官夫人走到床前,说道:“韫儿,睡了一觉,感觉好些了么?”
凌汐凝说道:“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亓官夫人满脸诧异,不晓得昔日温柔可人的女儿怎么变得这般凶煞。
郗卓冲亓官夫人笑着说道:“小姐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元,心情当然也好不到哪去。”凌汐凝笑着对郗卓说道:“待会儿,郗卓大夫陪我出去散散心透透气吧?”
郗卓看了看旁边的亓官夫人,见亓官夫人点了头,于是说道:“嗯,好的,我先和姝然去大堂写几幅安神的药方,你先打扮着。”
“嗯!”